說著,舉起銀箸就要夾擺在面前的一盤魚。
云溪心裡一緊,下意識地阻止:“潯陽菜鹽重偏辣,王爺食這魚前,不如先嚐點冷盤淡淡口?”
然後不由分說地,夾了幾片白如玉的蓮藕放在元燾盤裡。
元燾瞧著云溪,琥珀色星眸中閃過一抹微微的詫異之色,他眸光微閃,夾起一片白如玉的蓮藕放進口中,嘖嘖稱讚道:“還是雲兒想的周到!”
云溪有些心虛,她垂下眸目光遊走,卻又落在另一盤豆腐上:“這西子豆腐最是細膩滑爽,王爺嘗一嘗!”
元燾嚐了嚐豆腐:“果然鮮嫩!”
云溪又撕了一塊雞肉:“這白切雞又名流浪雞,色澤淡雅,肉鮮味美,最是爽口!”
元燾依言又嚐了幾塊白切雞。
如此這般,不消多時桌上已有大半菜都下了元燾的肚子,云溪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眼看著酒過三巡,她正準備吩咐凌翠把菜撤下去,元燾卻伸手攔住,目光微閃地看著她:“雲兒兩次三番阻攔,不讓我碰這道菜,可是其中有什麼緣故?”
云溪神情微尬:“平京之人大多愛吃牛羊肉,妾身乃土生土長的潯陽人,自小喜歡吃辣,故而這道鄱湖椒魚較王爺平日裡吃的魚要更辣和更鹹一些,妾身唯恐王爺吃不習慣。”
元燾聞言卻唇角微勾:“哦?聽雲兒這樣一說,我倒還真想嘗一嘗。”
云溪趕緊端起盤子就要走:“王爺莫吃!”
可說時遲那時快,元燾已經快如閃電地搶起一塊魚肉塞進口中。
云溪登時傻眼。
只見元燾倉促吞下那塊魚肉,面色登時微微僵了僵。
云溪以為他會把那塊魚肉吐出來,卻不料元燾只是怔了一下,隨即大口咀嚼,頃刻間已把魚肉嚥下。然後,又夾了一塊。
“王爺!”云溪神色微驚,搶過來盤子在身後,“你莫要吃了!”
元燾卻笑道:“無妨!這本就是雲兒悉心為我準備的主菜,怎可浪費?”
聽到“主菜”二字,云溪眸光微動,抬起頭,疑惑道:“難道王爺不……”
“不鹹嗎?”元燾打斷她的話,和煦道,“我也想問問雲兒,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雲兒要如此懲罰我?你是把膳房所有鹽都倒了進去?”
云溪垂下頭,卻壓低聲音問:“王爺怎知這是今晚上的主菜?”
元燾輕輕一笑,指了指盛魚的瓷碟:“一整桌琳琅滿目的佳餚,就屬它的盤子最大,還說不是主菜?”
云溪頓時雙頰如同霞染,迅速浮起了兩團可疑的紅雲。
元燾接著道:“我還知道雲兒怕我不能吃辣,這些菜裡都放的都是瓊州燈籠椒,好看且不辣。尤其這條魚,乍一看顏色鮮豔上面撒滿了青紅辣椒,可我剛剛嚐了,一點辣味都沒有。”
然後目光落在她左臉照舊每日必繪的紅色胎記上,伸出一隻手來徐徐摩挲,滿眼寵溺:“雲兒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云溪低頭不語,卻感覺到元燾注視的目光如同一支支犀利的箭,落在自己身上時,深邃得彷彿能看見心裡,卻又帶著如火如荼的溫度,燒的她心裡倍感發虛。
“是我這兩日沒來看你嗎?”元燾開始一個個猜測,“從月老廟回來時,雲兒還沒有這樣不高興。”
云溪的頭微不可察地輕輕搖了搖。
元燾又問:“或者是下人們服侍不周?”
云溪又搖了搖頭。
元燾蹙眉,間或抬起的目光更加疑惑:“莫非嫌我今日來的遲了?可我已將很多事推至明日,能申時準時來,已經很不易了。”
云溪想起畫舫上元燾和夏月說話時溫柔的語氣,避開元燾灼灼注視的目光,咬了咬唇道:“妾身自小便有個期望,‘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誰知命運多舛,終究是被人所負,不如一株天涯孤草過得瀟灑如意,連自己的……連自己的命運都做不了主。”
元燾眸光微眨,總覺得云溪語焉不詳的,應該是“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
一時間,他看向云溪神情嚴肅:“雲兒,這些天下來,你應當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你不肯,我便不會強迫於你!”
云溪垂眸看地:“王爺宅心仁厚,妾身焉能不知?”
若是早知道,她也不必苦心積慮地未雨綢繆,大婚之夜、乃至之後,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於他。
試問有誰願意日日做戲,逼自己做另一個全然不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