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個年輕姑娘提著裙子從旁邊院子裡追出,舉著個擀麵杖,邊追邊罵:“你若再不把荷包還我,信不信我真的生氣,從此便不睬你了!”
那姑娘驀地見到地上突然坐了個人,自覺失態,兩隻手趕緊把擀麵杖藏到身後。
然後猶豫了一下,小跑著扶起云溪,朝她欠了欠身道:“天色太黑,我二人無意衝撞了公子,如有得罪之處還請您見諒!”
云溪這才想起,自己此刻是女扮男裝。
她撣了撣儒衫上塵土,故作淡定道:“不妨事!”
那姑娘卻眼力甚佳,一眼看見云溪臂肘處衣衫洇出幾點暗痕,秀眉微蹙,衝旁邊喊道:“慧龍,你先扶這位公子到屋裡去,我去李大夫處尋些傷藥來。”
云溪這才留意到撞倒自己的乃一高個男子,他身長七尺有餘,面色蠟黃,雖然穿著樸素簡單,卻有一種說不出英雄氣概。
見那男子來扶自己,云溪下意識地一閃,往後避了避。
那姑娘心思頗為細膩,見云溪雖著男裝卻個子不高身形嬌弱,便留意看她耳垂,果然看到云溪左右耳垂上各有一個耳洞,不禁心中有數,對云溪眨了眨眼笑道:“小公子受傷好像不重,我來扶您去屋裡坐會兒,慧龍,你去李大夫那兒尋些藥來。記得,最好要一些不容易留疤的膏藥來。”
那男子似乎頗為訝異,眸中異光一閃,立即落在那姑娘扶著云溪的一隻手上,眉頭緊跟著鎖起。
然而遲疑片刻,還是從那姑娘手中接過碎銀,規規矩矩地朝雲溪偮了一禮道:“在下不慎誤傷了閣下,請閣下莫要怪罪!”然後轉身離開。
那姑娘見他走遠,方才壓低聲音對云溪道:“姑娘傷的不重吧?”
云溪一怔,就見那姑娘一邊摩挲耳朵耳洞,一邊衝自己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登時了悟,和氣道:“應該是擦破了些皮,不要緊。”心裡卻暗自琢磨:慧龍,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由於天色已晚的緣故,云溪並未隨二人進屋,只是草草塗了些藥,便折回府。
凌翠見她歸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公主可算是回來了!方才司空浩前來求見,奴婢不敢開門,一會兒扮作是公主,一會兒扮作是自己,差點兒沒露餡!”
云溪蹙眉:“司空浩?他來作甚?”
凌翠回憶道:“上回配的珍珠霜使完了,他白日裡忙,故而晚上才抽空送藥來。對了,他好像旁敲側擊問了一句,道是公主那日的承諾還作不作數?公主,您是應承過他什麼事嗎?”
聞言云溪秀眉緊鎖,過了半響才道:“他想去吏部!”
凌翠大為訝異:“太醫院不是挺好的嗎?”
云溪心頭一嘆,想說司空浩是子嬰的人,但看了看凌翠吐了吐舌的架勢,覺得還是不說為好,轉而吩咐凌翠:“三日後我請王爺西院用膳,膳單我白日裡已擬好,就擱在妝奩裡,你這兩日且去好生準備一下。”
卻說三日功夫轉瞬即至,云溪親自下廚,準備了一桌小菜。
元燾言而有信,申時剛過就顛顛兒過來,滿臉的春風得意,還專門給云溪準備了幾樣小禮物:“這是慶仁齋的茯苓糕,這是馥春閣的胭脂緋,還有那是金玉閣特製的珠釵,也不知雲兒你喜不喜歡?”
云溪斜睨滿滿擺了一地的錦盒,心念微動:那日馬車路過市集,她只是多看了幾眼,不承想元燾全都記下了,還都專程命人買了回來。
但轉頭去看元燾時,卻怎麼都記著他溫柔和煦地對夏月說話,不禁覺得他既厭惡又可氣,冷冷地道:“難為王爺如此周到,莫不是平京女子平素最愛這些?”
她話裡有話雖不方便明說,本意卻是暗指春意閣的頭牌夏月。
熟料元燾不明所以,還以為她不太滿意,察言觀色看著她的臉色自責道:“南朝吃食和物件種類繁多,想來雲兒昔日所用所見皆為上品,也難怪這些俗物入不了雲兒的眼。”
如此一來,云溪反倒不好發作了。
想了想,姬四娘已經開始尋找落腳的宅院了,自己在這泰平王府的時日恐怕無多,云溪面色稍霽,主動給元燾斟了一杯酒:“妾身自嫁入王府,承蒙王爺關愛和包容,無以為報。這是我前楚皇宮佳釀的酃酒,望王爺飲下,也好教妾身聊表謝意!”
元燾俊眉微蹙,把云溪一雙纖纖素手握在掌中,不悅道:“你我既為夫妻,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無須總掛在嘴邊!”
然後側頭看向膳桌,星眸倏地一亮:“這些,可都是雲兒親手為我所做?”
小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