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梁恪答了句“子嬰很好,勞……掛懷”後,云溪轉而又看向謝承運,輕聲問他:“請問閣下是?”
她一雙漆黑晶亮的眸子裡充滿了探尋的意味,莫名地,讓謝承運有幾分好奇。
“在下只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普通人,不足掛齒!”
像是生怕自己被云溪絕世清麗的容顏晃暈了眼,謝承運視線繞過云溪,死死盯著梁恪,咬牙切齒道:“姑娘讓開!這個人為了得到榮華富貴和權力,連自己的未婚妻子都不放過,帶人燒殺搶掠,把她祖上傳下的基業全都霸佔了去,還拋棄了她,簡直畜生不如!”
他無心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劈得云溪登時怔愣,一張粉臉倏地轉為慘白。
深知內情的褚侍衛有些擔憂地看了云溪一眼,終究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公主!”
與此同時,梁恪也厲喝一聲:“閉嘴!”陡然提起劍,一招更比一招狠地向謝承運刺去。
高歡和宋離連忙出手,一人攔住梁恪,一人擋著謝承運,正色道:“放肆!皇上有令,命你二人立即住手,不許再打!”
謝承運怔了怔:“皇上?”
隨即,想起褚侍衛先前那句“公主!”,登時看向云溪眼神複雜:“你,便是前楚的……?”
云溪艱難地點了點頭,看向他,探尋的目光裡亦充滿疑問:“不知閣下是誰?竟知道,知道我從前的事!”
謝承運張口想說“我是陳郡謝氏的謝樽謝承運”,可話到嘴邊,開口看了看兩旁護衛的高歡和宋離,把話又吞回肚裡,冷冷看了一眼梁恪道:“今日你幫手眾多,我姑且饒你不死!”
而後目光微閃地看向云溪,忽然說道:“在下乃前楚陳郡人氏,姓謝,來平京專程訪友。剛才不慎驚擾到姑娘,甚是抱歉!”說完,不待眾人反應,轉身就走。
云溪腦子裡登時“嗡”的一聲。
陳郡,姓謝,訪友?莫不是如今已成功取得陳郡謝氏家主之位的,謝承運?
一時間,云溪盯著謝承運揚長而去的湖藍色背影,目光復雜。
見狀梁恪俊眉微蹙,問云溪道:“你認識他?”
云溪看了一眼他,沒有回答,轉而命褚衝取出一個錦盒,開啟來告訴梁恪:“那日承蒙三皇子相救,不勝感激。聽聞三皇子即將啟程南去,這些是我昔日從楚宮中帶出的,留下無用,不如三皇子順便帶回去!”
梁恪低下頭,見錦盒中放得正是當日兩人情誼濃厚時自己送她的首飾和小玩意,心裡黯然失望,又見云溪此時已不再化半邊紅胎記的醜妝,坊間又傳聞北鄴新帝和未來帝后琴瑟和諧恩愛有加,驀地牽動心事,一隻輕撫錦盒的手微微顫抖。
云溪也知道自己此舉做的著實有些過分,無異於在傷口上撒鹽。
可一想到無辜被謀害性命的父皇,還有此刻仍被軟禁在秣陵行宮的母后,以及曾經的曾經,那些被梁恪親手毀去的幸福,心腸終究一硬,狠了狠心對他說:“你救了我,救了那些朝臣的夫人們,我很感激。可是,可是我雖欠你一條命,你卻帶兵踏平我前楚皇城……對不起,我終究沒有辦法逼著自己忘記過去。”
梁恪如喪考妣,幾乎哀求地看向云溪,聲音乾澀道:“姣姣,不要說下去!”
“求你了,不要!”
然而云溪卻鐵了心地要和他斷的更徹底些,突然取出匕首遞給梁恪,語氣堅定地說:“我欠你的這條命,你若要,隨時來取!”
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不要!”“公主不要!”
梁恪大駭,猛地縮回手,明晃晃的匕首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他顫抖地往後退去,一雙漆黑晶亮的墨眸中露出深深的恐懼:“姣姣,我發過誓永遠不會傷害你第二次。你,你不要逼我!”
云溪低頭看了看地上血不粘刃的匕首,等了片刻,咬著牙說道:“如果你今日不殺了我,那……梁恪,你我之間的恩怨就此了結,我情願此生此世都不曾認識過你!”
“有朝一日再見面,你我兵戈相向,希望你不要死於我的刃下!”
她這句話,既是宣戰,也是訣別。
“刃下?”
梁恪神色猛然一震,霎時間比方才云溪一見到他時還要頹然,他一伸手啪的把錦盒打落,目光隨即落在零零碎碎滾落一地的精緻物件上,立刻如決堤般倏地渙散開來。
“刃下?!”
梁恪晃晃悠悠地轉過身,眼神散亂遊離,一邊走一邊低語呢喃,聲音裡帶著些許譏諷和自嘲,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