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鄭國的女子,身體彷彿是會認主的,旁人再碰一下,都覺得不乾淨了。
她不敢見公子霽,明知他已經醒了,可她不敢,她騙了他。
藺霽皺著眉打量著這間廂房,紫赯的香簾,赭色的木幾,古色古香的吳國式樣的博古架,擺滿了玉石寶器,琳琅粲然,但這房間的華貴,讓他一時竟未想起來,他本來該是一個已死之人。
“誰在外邊?”藺霽聲音洪亮,即便身負重傷,他吃痛地摁住了胸前的劍傷,這一聲沉喝依舊威煞駭人,殷殷只聽到耳中嗡嗡的,不絕如縷的迴音。
她斂了斂眸,拎著裙襬走了進來。
她紫衣翩躚,綺豔蛺蝶般奔入她的花林之中,修長的眼睫如風荷分拂,輕盈流水的紫錦與她清嫵絕色的臉相得益彰,她臉頰帶著未涸的淚痕,悽惻楚楚地撲倒在他腳下。
藺霽的眼前,猶若蒙了一層紫霧,迷離斑斑。
他驚愣地看著她,彷彿陌生,不可置信,“你是何人?”
殷殷一怔,倉皇地抬起頭來,“公子……是我。”她不知該怎麼說,羞愧難當,將螓首埋了下來,捏緊了蔻丹如朱的指,“我沒有死。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心裡只有一個孟宓的楚侯,憋到硬是不說。
PS:你們要的公子霽和殷殷,不要後悔。因為公子霽“已死”,所以以後直接叫藺霽啦。
☆、第69章 求生
她姣柔的身段兒; 濯濯如春日柳; 可卻艱澀忍淚; 不敢求他憐惜。
這是她; 無疑。
殘夢孤枕上; 無數次浮於眼前的清嫵身影,幽光皎然的冰紫羅裳; 綺面妝花,如在水一方的凌塵神女。這是她。
他本該在一刻便衝上去,失而復得、狂喜地擁住她,合浦珠還、原璧歸趙; 本該如此。
可是,藺霽只是啞然地盯著她; 他只是想知道; 他失去的堯城,死去的將士,是怎麼回事,是一場笑話?盯了很久; 他艱難地抓緊了身下的繡褥; 艱難道:“你沒死?”
不是重複; 是在問她怎麼回事; 殷殷搖搖頭,咬牙伏地,只留下不停抖動著的兩肩,“我對不起你; 公子,我騙了你。”
“騙了我?”他怔然地咀嚼著三個字,咬透這三個字之後,霎時間彷彿被人一棍打在後腦,只剩下一片轟然坍塌的黑暗。
她沒有死。
她不過是被藺華帶走了。
她不過是聯合別人騙他死了。
她不過是,從始至終,都在幫著另一個人,不過是,從始至終,都將他操控於股掌之上,不過是如此罷了。
“我要見藺華。”
殷殷的眼眶似落不落的淚水迷離了眼光,她跪直起來,往他身上靠,手按住他的膝蓋,“不,”她喃喃,失神地看著他,“這是以卵擊石。”
她好不容易才……
“啊——”殷殷被掀倒在地上,料峭的冷風吹得她紫裳翩飛,殷殷迷茫起來,他的目光很冷,從第一次亂軍之中,她一襲紅綃站在人群裡,她見到了朗朗軒昂的公子霽,那時候他還是一個蕭肅清舉的鄭國公子,遇見她,他目露驚豔,奪她用以自戕的兵刃,劃得滿手血色淋漓。
“公子……我……”殷殷咬牙,飛快地撐著手站起身,將要大步外出的藺霽攔下,“我不能讓你出去。”
“讓開。”他臉色陰冷地推開她。
“殷殷,”殷殷比初見時的剛烈直率,柔弱了許多,他只是推她一把,她便已經立不住了,藺霽閉了閉眼,目光冷然而清明,“我有今日,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你。但我是鄭國的公子,父王授我堯城,要的是我與它生死同命,如今城池失手,我已,不能苟生。”
“我知道你有愧,但那不必了。我愚蠢,衝動,這是我該付出的代價,你早日回他身邊去罷。”
殷殷拼命地搖頭,想解釋什麼,可他沒給她機會,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藺霽已經越出了寢房的門,庭院裡肅然冷冽地駐守著幾十名府兵,小院掬了滿掌的白菊,風裡漾如珠玉,藺霽前腳才邁出門檻,瞬間便刀斧加身,他微微俯低了視線,颯然一笑,“怎麼,四弟殺而後救,原是為了在此時砍了我的脖子?那也好。”
他沿著青石階走下了一步。
那利刃卻沒有避讓,藺霽的脖頸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口,他蹙了眉並不後退,但右手的袖口卻被一個人拽住了,藺霽被殷殷驟起發難拖了回來,她才使了一點勁兒,便咳嗽不止,捂著胸口,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