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孫兒正蹲在地上,隔了十幾步的距離盯著她瞧。
李慕兒與他閒聊:“小宇?你叫小宇對不對?”
“嗯。”小宇主動跑了過來,還趴下身子看著她眼睛問,“恩人在幹什麼?”
“我在練功呢,”李慕兒有心逗他,“別叫我恩人啊,我叫……鍾瑩,你叫我瑩姐吧。”
“瑩姐。那你在練什麼功?”
“豎蜻蜓啊。你會嗎?等我練完教你哦。”
“好啊,我要學我要學!姐你教我豎蜻蜓,我請你去盪鞦韆!”
“鞦韆?在哪裡啊?”
“就在外面啊!你昨天進來晚了沒看見,外邊兒不遠處有好大一棵樹,樹上可以坐人,樹下有個鞦韆。是我家太太太爺爺親手種的呢!”
李慕兒被逗得微微發笑,又問了他一些他們家的情況。原來紙婆婆所以叫紙婆婆,是因為她有門剪紙的手藝,剪出來後拿到街市上賣,好糊個口。小宇的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他們二人相依為命,日子雖過得清貧,卻極為簡單安定。
李慕兒仔細聽著,心想這樣的生活也很舒坦,從今以後她大概也要過上這樣的日子,平平淡淡度此一生,就挺好的。
☆、第一一三章:舊人故人
如此過了幾天,隨著時間推移,李慕兒馬屁又拍得好,嬤嬤已經不再與她置氣,彼此之間總算其樂融融。
李慕兒偶爾會幫著紙婆婆剪紙。紙婆婆的手藝確實是絕,手下的東西栩栩如生,什麼玩意兒都能剪出來。她和銀耳學著學著,也能剪出一兩個大概來了。
小宇還帶她去了那棵大樹下,是棵巨大的公孫樹,幾人環著都抱不起來。樹幹堅硬,看著果然威風凜凜。她就坐在鞦韆上,教他練習些把式。
李慕兒覺得只要不再去想那個人,她大概是可以做到這樣悠閒自在度日的。可有人卻找她找得快瘋了。
馬驄沒有等到賜婚的聖旨,等來了朱祐樘宣他進宮。
還是去李慕兒的住處。
朱祐樘一大早就聽何文鼎稟報,她不見了。
趕到雍肅殿一看,人去,樓未空。除了鸚鵡和劍,什麼都還在。她的官服官帽,整整齊齊地疊在桌上,看起來十分諷刺。
還有清平,那把他為她撫過的琴,此刻只能如此孤寂躺在琴案上,嘲笑著他的懦弱,他的無能。
手指輕輕染上琴絃薄塵,彈的仍是那首曲子,聽曲的人卻不告而別。
他想給她一個好歸宿,終究還是低估了她的衷腸。
馬驄甫一進門,就瞧見廊下的幾株玉簪花,抽滿了新芽,嫩綠的像要滴出水來。
今後能不能再親手將花簪入她鬢角?馬驄突然心頭不安,失了自信。
這才終於注意到了裡間傳來的琴音。馬驄愈發覺得有不好的預感,難道才經了一晚,朱祐樘主意有變?他不捨了?他後悔了?
琴聲停下的時候,馬驄已在殿中,左右環視了一圈。卻還是禁受不住朱祐樘開口告訴他:“她走了。是朕不好,不該不問問她的意願。你,不要怪她。”
馬驄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他怎麼會沒有想過,她不願意。可她再不願意,怎麼能任性地獨自跑出了宮?在外頭無依無靠,她現在又失了武功,萬一出了什麼意外……
他已經失去了她三年,不,四年,他不能忍受再一次久別!
即便不是娶她為妻,也須得在她身邊守護。
他偷瞄了眼朱祐樘,後者一片雲淡風輕,可他知道,這雲淡風輕背後,是與他一樣的擔憂煩擾。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去找她吧,找到她以後,好好陪著她。朕只能做到這裡了。”
三月末的空氣裡仍帶著一股春風瀰漫的味道,這樣清新的味道在雨停放晴的這個日子裡格外清晰。朱祐樘望著馬驄毅然決然沒有半分猶豫便離去的背影,突然十分羨慕他。
只能做到這裡了,不能去找她,不能了。
…………………………
李慕兒沒有想到,在這無人認識的偏僻之地,竟遇上了一個故人。只是這故人,卻不是她所喜,她所望。
這裡的夜晚,不僅是靜的出奇,也黑的出奇。百姓們難得點燈,除了天上零零碎碎的星月之光外,周圍幾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李慕兒喜歡摸黑坐在鞦韆架上,雙手攀著一側的繩索,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地。這樣靜謐的夜裡,讓她可以安寧地想他。不帶任何恩怨情仇,悲傷歡喜,只是默默地思念他。
此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