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和石材在青海草原上屬於一種稀缺物品,雖然草原中的丘陵上有些低矮的稀樹,但是這些在烈風和雪壓下長得歪歪斜斜的樹木,卻不適宜作為建材來使用,合適的木材要深入遙遠的山脈中,花費大量的人力畜力千辛萬苦的砍伐並拖運回來的。石頭也是一樣,因此青海最常見的就地取材的坌土建築。
城中,除了少量建築,大片是低矮帳篷和地窩子,大多數城區連像樣一些的道路都沒有,到處牛羊糞便和皮革特有的腥羶味,人生活和繁衍的居所和牲畜吃喝拉撒的地方,只有一牆甚至就是一張皮幛之隔。
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城中一座佛寺,雖然這座寺院同樣小的可憐,只有一個碎石壘砌的大殿和幾座坌土的寶瓶塔,就別無他物,但在這種城中,除了節度使宅邸的木樓外,卻是最完好的建築了。
就是這麼一座破破爛爛的小寺院,卻是城中最奢侈的建築了,因為草原上缺少合格的建材,絕大多數都是帳篷寺廟,禮佛供奉隨僧而走。
大殿裡空蕩蕩的,所謂的佛像,也只是一尊在石頭上鑿出來的佛像浮雕,除了沙子鋪過的潮溼地面外,就只有一些蓮臺,火焰,曇花之類的浮屠刺繡的布幛。堆滿灰土,陳舊的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這座佛殿,也成為西北行營落腳,並會見新一輪吐蕃使者的地方,
我大大打了個哈欠,帳下的吐蕃使者還在用一口流利的漢話,口若懸河陳情說服道
只是這種調理陳明辭藻華麗的語句,從一個編髮裘頭的吐蕃人口中說出來未免有些滑稽的味道。無非就是:
“娘氏馬向專權亂國……窮兵黷武,至兩國生靈塗炭,百姓流離……罪大惡極”
“吐蕃軍民戳力一心,剪除奸黨……”
“我主撥亂反正,重掌權柄,與上國為甥舅之源,當是重申舊日盟好……息兵晏甲”
“並傾力補償大唐兵火之苦……”
“還請上國交還失陷的百姓和將士,他們都是為馬向所欺矇裹挾……令家人團聚,骨肉不至離散”
“兩**民的血,已經流夠了……”
臉色還有些蒼白的雍王,倒是聽的饒有趣味,而另一位監軍大使魚朝恩,還在臥床不起。他們兩才是朝廷交涉和受納的正主兒。
“這種漂亮的官樣話,你覺得我會相信麼……”
“還是那句話,戰場上沒能拿到的東西,嘴皮子也別想……”
“如果你們真有誠意,就請退出青海之地好了……其他善後的事情無需勞心……”
我揮了揮,兩個高大的崑崙奴衛士,上前架起他就走
“你……”
“既然談不攏,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我擺擺手。
“麻煩你去洛陽,把這套東西和大唐天子再說一遍,我恭請天子聖裁好了……”
他臉都綠了,開什麼玩笑,去洛陽一趟來回至少半年多,還不包括在朝廷中活動和陳情的時間,等他回來什麼黃花菜都涼了。”會不會太苛求了……“
吐蕃使者被拖出去後,魚朝恩託身體不適,又跑回去挺屍了,臉色發白的少年雍王突然開口道。
“怎麼會,你知道青海對吐蕃意味著什麼麼……”
“青海之地,光是西海這一帶,就可以每年提供吐蕃十幾萬匹雜色健馬和數十萬口牛羊皮肉畜產的貢賦,南面和東面的湟源,湟中谷地,至少可以有上百萬石麥豆慄米的產出……這還不包括對吐蕃王家的年貢和大弗盧應時追加的各色應募、雜課……”
“只要有足夠時間的修養生息,待新一代長成,這青海各部重新聚得控弦數萬乃是易如反掌,乃至連兵十萬也不是什麼問題……這可是當年吐谷渾立國的根本之地。”
“對大唐來說,青海或許過於貧瘠不毛,但對苦寒多烈風雪雹的吐蕃腹地來說,卻是田土戶口靡集水旱皆濟的豐沃之所……”
“此外還有西海道、羌中道的通商聚斂之厚利……西海左近有多處金銀產出,當地又善制金銅器物,能造甲兵,無論是自產外易,還是南北物產轉市,都是不小的進項”
“既有田土戶口之豐,又有兵甲財賦之利,吐蕃人用了數十年好幾代人,才把吐谷渾故地青海各部徹底收為所用,又怎麼捨得放棄這麼一塊肥美之地……”
“更何況,以青海為通道,吐蕃就算東進河西不利,西向還可以就食掠取於東天竺諸國,向北可以取西域列國財富積餘,輸入北塞突厥、回紇各部的畜產,南下則與南詔互為呼應,偏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