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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若冠玉,一雙斜飛的桃花眼,略顯得張揚而傲氣。
劍眉入鬢,又添了一分英姿勃發,俊逸神采。
發上鬆散繫著的髮帶,隨意地垂落在耳後,彷彿只是來赴一場友人的宴飲。
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就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傳聞將冊封為太子的晉王殿下?
軒轅玦走到座位旁,朝眾人掃視了一眼。
“恭迎晉王殿下。”
一眾官員朝上首拱手行禮,眼睛還在偷偷覷著他。
軒轅玦好似沒有看見一般,含笑點了點頭。
“請坐。”
說罷當先在圈椅上坐下,那手往兩旁一搭,天家貴胄的氣勢立顯。
“本王沒有在外飲食的習慣,不巧聽說諸位大人,替本王設了接風宴。本王不忍辜負諸位的好意,正好借今日的時機,與諸位談談剿匪一事。”
本是接風洗塵的宴會,沒想到他一來就提正事,氣氛一下子肅然起來。
“殿下一路舟車勞頓,想是辛苦了。不如先用些飲食,再談這剿匪的事宜不遲?”
是那穿著紅色官服的官員,話語中帶著恭敬的詢問。
軒轅玦朝他看了一眼。
這些嶺南的地方官員,一眼看過去竟沒有一個不同的面孔,個個細皮嫩肉,腹部微凸。
和他在京城看到的,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忽然笑了笑。
那個官員一時愣了愣,不知道他的笑是什麼意思。
“本王想問問,在座諸位大人,是否有一個苗人或是黎人,還是瑤人?”
眾人聽了這話,都連連搖頭。
嶺南本地雖然民族眾多,但是那些蠻夷小族,怎麼能和漢人相提並論呢?
“回殿下,本地的朝廷官員,從九品以上,全都是漢人。”
軒轅玦又笑了笑。
這回的笑容,他們倒是看出了點門道。
隱約有不滿之意。
“七品以上的地方官員,是由京中統一調任的。那麼七品以下呢?嶺南本地眾多小族的人口,佔據了五成。為何連一個堪任小吏的都沒有?”
這話聽得眾人更加迷糊了。
晉王殿下是來剿匪的,怎麼關心起吏治來了?
他是漢人,在座的官員也都是漢人,為什麼要把官位給蠻夷人?
紅色官服的人答道:“回殿下,那些小族之人不通官話,不通漢學。他們多半住在山林村野之地,連字都認不得,如何為官?”
軒轅玦慢慢地抬起眼來,眼中寒意乍現。
他盯著那位官員,直到他膽怯地低下了頭。
沒想到那一雙笑起來極好看的桃花眼,盯起人來,如此令人生畏。
“嶺南十九州府,從二十年前就興辦公學,令本地各族子弟皆可入學。二十年後,你卻能坦然告訴本王,那些小族之人不識字?”
在座諸人冷汗涔涔。
似嶺南這樣的蠻夷之地,天高皇帝遠的,十年也不見得有個金使來。
這回晉王殿下要來嶺南的訊息一傳來,他們就抓緊整頓了許多問題,沒想到還是一見面就讓軒轅玦抓住了關鍵。
倘若本地文教普及開來,讓那些小族之人也能與漢人互市,甚至成為官員。
他們又何必上山落草為寇?
似嶺南這般山清水秀的地方極多,山高水遠,絕非山匪眾多的藉口。
“二十年前定國公在此地,新辦公學的卷宗,就在本王的驛館裡頭。國公爺每年向朝廷申請,從嶺南的賦稅中扣除多少用來辦學,還需要本王提醒你們嗎?”
為首的紅服官員當先跪下,後頭眾人膝蓋也軟了,紛紛跟著下跪。
還沒跪到地上,忽然發覺一雙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托住了自己。
紅服官員抬頭一看,陳墨板著一張臉,不知何時悄無聲息進了廳中。
還穩穩地把自己托住了,想跪都跪不下去。
軒轅玦忽端起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再放下那盞青瓷廣口荷葉杯時,面容已從慍怒變為了輕笑。
“諸位大人不必緊張,本王只是把話先跟你們說清楚,諸位大人也好心中有數。不必跪了,快快請起吧。”
他這一變臉,比嶺南夏日的天變得還快。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看似翩翩公子的晉王殿下,其實這麼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