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
她走上前去,站在榻邊行禮。
“見過賢妃娘娘。”
尚未福下身來,已有宮女識相地扶住了她。
賢妃轉過頭來,一半面孔被明窗映得模糊,一半面孔在室內的幽暗中顯得陰森。
然而她卻是笑著的。
“你今兒來得倒早,用過早膳沒有?本宮這裡有新蒸的玫瑰乳酥,大約合你胃口。”
說著攜著她上了榻,又命宮女道:“去沏一壺上好的君山銀葉來,把這茶撤了。”
炕桌上的那茶,是方才寧王喝過的二等雨前龍井,賢妃一慣用來漱口。
宮女收拾了下去,心中不免暗想,寧王殿下要是知道一定很難堪。
汪若霏朝宮女手中一望,幾乎瞬間就會意了。
“姑母不必麻煩,若霏是用過早膳才進宮的。”
她嘴上客氣了一句,又道:“方才進來的時候,見到寧王殿下了。”
賢妃面色淡淡地,眉宇間透出一種輕蔑之色。
汪若霏最善於察言觀色,見此便道:“這一回,寧王殿下又犯什麼錯了?”
在外人看來,賢妃溫和慈善,待人寬厚,德行出眾。
對待寧王這個養子,也同親生子一般,自有一派慈母風範。
作為汪家的嫡長女,汪若霏對此間內情,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什麼慈母,什麼善待,統統和賢妃沒有關係。
自小無論寧王做了什麼,只要有一絲惹得賢妃不快,動輒便是打罵。
為了防止傷口在明面上,破壞她的賢名,她甚至會用一些隱秘的法子。
比如,在他身上衣物覆蓋的地方,如腰間、臀股,用繡花針來扎。
這種傷口一開始,會滲出細密的血珠。
過不了多久,就會凝結起來,像是身體本身長了什麼疹子。
再過兩天,就徹底恢復如常了。
她清楚地記得,她幼年時有一回在掖庭宮玩耍,看到寧王拿著一隻玉釵發呆。
出於一時好奇,趁他不備她就搶了過來,爭執中一不小心玉釵摔爛了。
她當時有些害怕,忍不住哭了起來,寧王只是愣愣地去撿玉釵的殘肢。
賢妃聞訊趕來,以為是寧王欺負了她,便把他關進了小黑屋子裡。
她貼在屋門上,聽見裡頭一陣陣的悶哼聲。
等他再出來,她就在寧王的手臂上,看到那一點點的“紅疹子”……
賢妃看了她一眼,有些憐惜道:“衛皇后佈下大好的刺殺之謀,要結果了沈風斕,偏被他攪了。”
宮女捧上上好的君山銀葉,並一干點心,汪若霏只是瞬間眉頭一皺。
“他為什麼要救那個沈風斕?”
看到汪若霏眼中一瞬的急切,賢妃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只怕,他是對沈風斕動了真情。”汪若霏從未懷疑過賢妃的判斷,尤其是,對於她一手教養出來的寧王。
因為賢妃,同樣是平西侯府,一手培養出來的小姐。
儘管她與平西侯府,並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但關於寧王對沈風斕動情這話,她卻萬萬不願相信。
人人都道,她汪若霏是京城雙姝之一,大家閨秀,才貌雙全。
可這京城雙姝,她的名字,永遠排在沈風斕的名字後頭。
人人在誇讚她的時候,都要順道提起一句太師府的二小姐,如何如何美貌動人。
“汪大小姐是氣度高華,沈二小姐卻是傾城之姿。”
天下男子皆重色,氣度又有何用?
聽在她的耳中,幾乎是拐著彎罵她醜。
換做任何一個地位尊貴的女子,也不能接受這樣的評價。
可她不但不能露出些許不滿之色,還要按著旁人說的那樣,更加展示自己的大氣端莊。
同時暗中調查沈風斕,將她的每一絲每一毫,都掌握在手中。
連她的手腕上有顆胭脂痣,這樣的細微之處,她都知道。
傳聞沈風斕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十歲下棋贏了國手廖亭翁。
還有什麼彈琴能引百鳥朝鳳,出門便是擲果盈車……
這些流言,她也可以派人去編造。
便是不如沈風斕那樣自小有名,也能些須勢均力敵。
直到,一道聖旨,將沈風斕賜給了寧王為正妃。
京中多少青年才俊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