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用國庫的錢,為自己籠絡了多少朝臣,做了多少事——
現在,也該還回來了。
門外忽然響起零碎的腳步聲,並孩子咿呀的笑聲。
陷在對太子謀劃中的晉王殿下,忽然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笑容。
“是雲旗和龍婉來了。”
莫管事知趣地躬身告退。
門一開啟,奶孃們並幾個丫鬟走進來,朝著他行禮。
雲旗看著他,嘴裡嚷嚷,“碟……碟……”
他們現在已經學會叫爹了,就是雲旗的發音不太準,總像是碟。
龍婉遠遠地伸出手來,作勢要打雲旗,似乎氣惱他搶在自己前面說話。
雲旗笑嘻嘻地看著她,嘴角津液肆意流淌。
晉王殿下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左手抱起雲旗,右手抱著龍婉,兩個孩子一到他懷中,立刻安靜乖巧了起來。
再不像先前那般要打要鬧的。
他朝奶孃們使了個眼色,眾人退到了門外,讓他們父子自在相處。
他把兩個孩子抱到了榻上,隨便一丟。
不一會兒,榻上拱起一個圓滾滾的小屁股,隨後又是一個。
龍婉先拱了起來,慢慢地在榻上蠕動,時不時還會身體不穩摔到榻上。
雲旗也在賣力地拱著,一張小臉貼到了榻上,用力一擠,像是被擠扁了的肉包子。
等他把身子拱了起來,擠扁了的肉包子又恢復了圓。
彈性真好。
晉王殿下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他面上輕輕捏了一下。
龍婉見狀呀呀直叫,似乎對他只摸了雲旗一人的臉,感到不滿。
這樣小的孩子,心思倒不少。
他不禁想起上回的百日宴,雲旗被沈風翎指為痴傻,隨後龍婉就打了她的臉。
晉王殿下不禁莞爾一笑。
“行了吧,小醋罈子。”
他的手撫過龍婉的小臉,引起一串咯咯的笑聲。
果真是女兒家,就是這麼愛吃醋。
要是沈風斕……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又想到了那人身上去。
她對自己根本無情,又怎會吃醋呢?
心裡這樣想著,嘴上還是說了出來,“要是你孃親也像你這樣吃醋,那就好了。”
說著又覺得自己可笑。
明明最嫌棄女兒家爭風吃醋,就是喜歡沈風斕的與眾不同。
現在倒希望她吃醋了……
龍婉咿呀一聲,像是聽懂了他說的話,熱切地回應著他。
可惜他聽不懂嬰兒語。
“你孃親在做什麼?這樣好的雨天,她可曾到院子裡走走?”
這下不僅龍婉咿咿呀呀,就連雲旗都開始了。
兩人的嘴裡時不時吐出一聲娘,聽得他更加傷感。
忽然想起,從宮裡出來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她指著那不知誰家院牆,伸出的一樹海棠,笑著說是想到了一首詩。
但是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橋頭,滿樓紅袖招。
她說,殿下春衫也薄,這一大簇溢位牆頭的海棠,像不像滿樓紅袖?
眼底分明是毫不掩飾的讚許,愛慕,卻遠遠未達到心悅的程度。
他自負絕色,自小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是萬千女子傾慕的物件。
傾了這天下有何用?
獨獨傾不倒,她的心。
啪的一聲,龍婉爬近了他,一個不穩跌倒在他懷裡。
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跌倒,還是特特撲到他懷中想安慰他。
再一看雲旗,他爬到了窗子底下,伸出手來,似乎想開啟窗子。
都說兒子像娘,難道雲旗也和沈風斕似的,喜好這春雨綿綿的天氣?
啪嗒——
他長臂一展,伸手推開了窗。
窗外溼漉漉的雨水氣息撲面而來,龍婉也被吸引住了,向著雲旗那頭爬去。
這扇窗戶,正對著不遠處的天斕居。
高高的樓閣上,女子的琴聲斷斷續續,樸拙的絃音變得生澀。
都說琴為心聲,她彈起那曲名為滄海一聲笑的曲子,其中的疏朗大氣不遜男子。
如今琴曲未變,心聲卻艱澀了起來。
被拒絕的人是他,她為何而心中酸澀?
他不禁抬手,撫上自己的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