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旁人應聲,劉太學先自冷哼一聲,道:“請問王爺,當今皇上有甚敗德辱行之事?”
司馬潤惱極,眼中寒光四射,殺氣逼人,沉聲道:“擅興刀兵,以不義之名討伐他國,以致民不聊生,兵拏禍結。更而大敗虧輸,幾欲葬送我大周錦繡江山,如此暴虐無道的昏君豈值得諸位賢臣追隨。”
伊始,他還望著劉太學,說到後來,口講指畫,雙眼凝光,緊盯其餘百官。亟盼諸人屈於自己的威風之下。他深知別人都有投降的可能,惟有劉家是不會了。暫不說劉家出了一位皇后,單是劉太學執拗的脾性,便讓他打消了勸降的念頭。
“哈哈……”劉太學放聲大笑,驀地怒瞪雙眼,戟指司馬潤,神威凜然地道:“簡直一派胡言。當日是誰說皇上畢雨箕風,為民所好?既然皇上無道,你不直諫那也罷了,卻做那小人模樣,捧臀掇屁,乖唇蜜舌。如今又是故裝正義,百般指責皇上。”
一番話宛若金石砸地,琤琤作響。
怕死之人聞得駭出心頭,生恐司馬潤恚恨難當下,把在場所有人盡數誅戮。那些忠貞之士卻是腰骨伸直,脊樑愈挺。
司馬潤怫然作色道:“那昏君橫賦暴斂,搞得民不聊生,明明是一獨夫民賊,人人得而誅之。你卻為他壯言潤色,難道你不怕死麼?”他先是兇聲厲語,最後出言威脅,只盼眾人就此怕了。
“哼……說什麼民不聊生?全是你虛詞偽舌,篡位奪權的藉口罷了。”說這話時,劉太學眉宇間更顯凜然剛正,瘦小黝黑的身子,在眾人眼裡驀然變得很是高大。幾如破雲高山,聳立眼前。
只聽他又道:“方今大周民殷國富,豐衣足食。誠在西秦吃了敗仗,但也未傷元氣,未嘗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退一步講,就算皇上鎩羽而歸,咱們也不需灰心喪氣,憑大周的富強,皇上的睿智,早晚能撫綏萬方,九合一匡。而你這種亂臣賊子,才是人人得而誅之!”
數番言語爭駁,少數官員減了畏懼之心,紛紛擁在他身邊,彷彿眾星拱月,把他烘托得愈加氣貫長虹,師直為壯。
司馬潤神色陰鷙,私下卻是心驚膽戰,眼看百官被他說動,再這般下去,只怕無一人會甘願投降。當下眼神示意數位早有聯絡的官員,要他們帶頭投降。
便在這時,忽聞得殿外又是殺聲震天,刀戈噌鳴。司馬潤一驚,暗思,如今汴梁城內還有什麼軍隊可以與自己爭一長短?震北大營開拔西秦,九門提督又被自己遣派去押送糧草。自己不但盡握城防,那五萬中央禁軍也被自己暗掌手心。思前顧後,沒想出個所以然。
此刻,忠誠於仁秀帝的官員,卻是喜色滿面,直樂得手腳顫抖。從大驚到大喜,其間情緒的激變,讓他們當真難以承受。不多時,一名甲衛奔來,揚聲道:“王爺,不好了。震北鐵騎突然攻進皇宮。”
“啊?”司馬潤失聲驚呼。震北鐵騎號稱天下第一軍,又為長勝之軍。前些日,他千方百計地安排小石頭出兵救援,就是擔心這支軍隊從中作梗。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這大功將成之刻,震北軍猶似天兵突降,倏然殺至。
斯時,大殿裡百人百色,諸般神情皆有。
劉太學哈哈大笑,“洛親王,看來你天命難歸,皇上才是真命天子,你嘛,只能當個亂臣賊子了。”在他身旁之人,聞言愕然,尋思,劉大人啊,你可真是膽大。目下情勢轉變,叛軍眼看覆沒,你又何必去撩撥。萬一他們惡性頓起,臨死拖幾個墊背,把你當場戕了,豈不冤枉?
那些與司馬潤早有聯絡的官員,不禁暗呼僥倖。心道,若自己等人早跳出片刻,此時便與他落得同樣厄運了。念及於此,藏得愈發隱深,就怕司馬潤狗急跳牆,反咬幾口,把自己也拖下水。
不過片刻,馬蹄聲愈響。眾人聞之,情知是震北鐵騎,個個喜不自禁。惟有司馬潤沮喪不已,多年夢想,竟而一朝喪盡,此間失落可想而知。
瞧他頹色兀現,劉太學憐心頓起,道:“王爺今日此舉,本屬斷鶴繼鳧,萬不能行。唉……全是你野心作祟,偏生連累家人。”
家人二字,令司馬潤陡然醒神。他想,我試圖謀反,死不足惜。然麟兒尚小,若被累殺,卻是可惜之至。對……孤要突圍殺回王府,不管如何,總不能連累妻兒。如是一想,大吼一聲,對周圍甲兵道:“將士們,隨孤出去殺敵。”說著,執戈而出。至於殿裡的官員,他已無法顧及。
到了殿外,跳上馬匹,揮戈猛進,直朝宮外衝去。
震北鐵騎得廣智囑咐,若洛親王試圖突圍,可任他離去,千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