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看著那薄薄地信箋,拿在手上,卻似重若千鈞。
她幾乎就想讓禹泰起幫自己看,可是想到趙踞那人……又猜不透他到底會寫什麼,若是些私密的話,又怎好給禹泰起過目。
終於將信裁開,裡頭卻是一張小箋。
仙草將那折著的信紙開啟,撲面而來的是皇帝熟悉的字跡: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瀠回,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
輕寒細雨情何限,不道春難管,為君沉醉又何妨,不必酒醒時候,斷人腸。
這一首《虞美人》,最後一句是“只怕酒醒時候、斷人腸”。
他卻擅自改了。
仙草看著這一首詞,心頭一震,無限的酸楚湧了上來,忙把信紙合了,放在一邊。
禹泰起在旁目不轉睛地看著,此刻便走過來,將信撿起看了一眼。
見竟只是一首詞,禹泰起有些意外:“這個是……”
仙草的眼睛已經有些泛紅,聞聲道:“沒什麼,哥哥不用理會。”
禹泰起道:“我還以為,皇上會催你回去呢,這又是怎麼樣?”
他畢竟是個武將,又不好男女之情,對這些細膩的男女間之事還有些不太通。
仙草不語。
禹泰起笑道:“不過我倒是鬆了口氣,你也可以在這裡好好地安心調養。”
這會兒奶孃又抱了小嬰兒過來,面有憂色:“這兩天小少爺不太喜歡吃奶,也不知怎麼回事。”
禹泰起道:“怎麼不早說,大夫看過了沒有?”
仙草道:“昨兒就看過了,說只是身子稍微弱一些,因為太小,也不能吃什麼湯藥之類的。”
禹泰起皺眉道:“等我再叫人找幾個高明的大夫。”
仙草將小嬰兒接在懷中:“從我來這裡,實在是讓哥哥操心了。”
禹泰起看著她淺淺帶笑的模樣,道:“可知這種操心,我寧肯多些。”他以前是孤零零的,總算得了妹子回來,又多了小外甥,自然喜不自禁。
仙草一笑,低頭打量小孩子,果然見他似乎有些無精打采,懨懨地。
只是好像是因為知道被母親抱著,小傢伙才睜開眼睛,嘴巴緩緩開合,彷彿在說話似的。
仙草看的十分有趣,不由也湊過去逗他,小傢伙才咯咯地笑了起來,甚是可愛。
奶孃在旁說道:“到底還是跟著自己的親孃呢,我們逗了半天,小少爺都不肯笑一笑。”
禹泰起在旁望著他們母子和樂之態,卻問道:“妹妹,是不是該給這孩子起個名字?還是說,得回了京後讓皇上起?”
仙草一愣,繼而道:“不必,哥哥卻提醒了我,哥哥正好在,你給他起個名字就是了。”
禹泰起笑道:“這如何使得。”
仙草說道:“我跟他的命都是哥哥救的,哥哥給起名字,誰還敢說什麼不成?”
禹泰起猶豫了會兒,臉上有些淡色的紅:“那我要好好地想想。就當是先給他起個乳名,將來並不耽誤起大名。”
仙草道:“哪裡這麼麻煩,哥哥一塊兒給他起了最好。”又柔聲地哄著懷中的小傢伙道:“你說好不好啊,舅舅給你起名字了。”
禹泰起聽到最後一句,眼圈頓時又紅了。
正在此刻,徐慈走了進來。徐慈先說了已經擺平了小寧令之事,又問兩人在說什麼,聽仙草說讓禹泰起給小傢伙起名,徐慈笑道:“我先前也正想提此事呢。如此甚好。”
***
禹泰起給小皇子起的名字,單字一個“拓”,仙草十分喜歡。
後兩日,禹泰起不曾入內宅,只在外頭忙於跟李原凜交接之事。
蕭太后此刻也早知道了皇子被擒,特意派了使者前來,協助李原凜跟禹泰起商談議和之事。
禹泰起提出劃定邊境界限,讓西朝退軍八十里,把之前沒有收復的一個小縣城也給劃歸了回來,並且在十年內不許犯境。
本以為他們不會痛快答應,誰知居然很快便談妥了。
當下兩國簽訂了國書,彼此交換,禹泰起這邊兒才把小寧令跟其他眾西朝人交還李原凜。
小寧令回營之時,轉頭看向禹泰起身後。
原來徐慈也陪同在側,兩人目光相對,小寧令道:“你的話,本王記著呢。”
徐慈只淡淡地一點頭。
交接完畢,李原凜對禹泰起道:“禹將軍的確是個識時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