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並不回答。
“說啊,”趙踞道:“你不是很敢說嗎,今日把太后氣的直嚷心口疼。”
仙草笑了:“皇上向來孝順,我今兒對太后無禮,皇上怎麼不將我殺之以寬慰太后之心?”
趙踞道:“如果是換了別的什麼人,一百個、一千個自然也都殺了。”
仙草道:“是嗎。那皇上是對我容情了。”
她的目光下移,掠過趙踞的腰間,因為皇帝早就換了一身衣裳,龍袍上完好無損,也看不見什麼傷。
白日他在太后到來之前將匕首藏起來、掩飾傷口的舉止不由自主地又浮現眼前。
仙草說道:“皇上想要答案,我就告訴你。”
趙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說。”
仙草輕輕地嘆了口氣,手鬆開。
匕首落下。
趙踞的眸色亮了幾分。
仙草終於說道:“我只是小鹿。”
趙踞一愣,雙眼中的光亮在瞬間消退了幾分,他像是在瞬間吞了一枚黃連子,喉頭梗澀不已:“你……”
仙草垂了眼皮,長睫閃爍:“我知道,曾經小鹿對你做過不可饒恕之事。”
趙踞臉色立變。
仙草不看他,繼續說道:“但對我而言,小鹿,就像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是我自己的孩子,我疼惜她,不管她做了什麼錯事,我只覺著是自己看的不夠好,皇上可明白這種心情嗎。”
趙踞驀地靠近了幾分,幾乎有些無法相信:“你是、你是在說……”
仙草抬眸,眼中的朦朧淚光如秋日的湖波般閃爍:“其實對我而言,只想小鹿能夠快快活活的就是了。沒想到她反而替我去了,所以,從此後我只是小鹿,我會替她……”
話音未落,趙踞已經張手在她的肩頭往下一抄,竟是把她輕輕地抱住了。
仙草一怔:“皇上……”
“朕、就知道……”趙踞一句話沒有說完便停下了,像是強行嚥下了什麼。
皇帝似輕似重地這樣俯身抱著仙草,他頭上戴著的翼善冠的烏紗蹭著她的鬢角,發出沙沙地細微響動。
仙草感覺到皇帝的頭臉跟身上散發的熱力,同時,卻也感覺到他好像是在輕輕的戰慄,翼善冠上的金龍勾著她的髮絲,顫巍巍而動,難解難分。
仙草沉默,她出了會兒神,突然覺著一陣疲倦席捲而來。
終於,仙草長長地嘆了聲,她閉上雙眼,不管不顧地重又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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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延壽宮內,卻也有數個太醫立在太后的寢殿之外,只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左右為難的苦色。
自打從乾清宮回來後,太后就嚷心口疼,當即傳了許多太醫來。
診治之後,太醫們說太后是一時急怒,進獻的是清心寧神丹,太后卻不肯吃藥,反而斥責太醫們無用。
幸而有小國舅看護著,後來方太妃跟顏珮兒聞訊又雙雙趕來,太后才算消停。
她不再針對太醫,卻因為顏珮兒到來,突然像是委屈加倍了似的,嗚咽著哭了起來。
乾清宮內給仙草痛斥了一頓,太后自己都覺著無地自容,她無法向著方太妃跟顏珮兒說明,便只說是皇帝縱容仙草放肆,渾然不把她這個孃親放在眼裡等話。
方太妃遲疑道:“我原先也聽說了那鹿仙草回宮了,還以為是他們傳錯了,沒想到竟是真的?娘娘且不要如此傷心,畢竟誰也不知道皇上這會子傳她回宮是為了什麼事,也許是咱們不知道的朝中正經事呢?”
太后當即道:“朝中的正經大事,需要交給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去做?難道朝中就沒有別的人了?都說是兒大不由娘,我如今也總算明白這意思了……我如今竟連一個宮女都比不上……”說著又哭起來。
方太妃忙道:“太后千萬別這麼說!”
顏珮兒見太后這般模樣,在旁不禁也紅了眼圈,轉頭默默落淚。
她身邊的嬤嬤也忙勸:“昭儀快別這樣,太后正是傷心的時候,昭儀若也跟著哭起來,可怎麼樣呢?”
不料顏太后見顏珮兒落了淚,更加心酸,便將她拉到身邊兒,說道:“珮兒也是個苦命的,你的出身,樣貌,品格,哪裡不比那個賤婢高上千百倍,皇上有了這樣的神仙人物,卻還是那麼的不開眼,反而去喜歡那種貨色,當初因為蔡勉從中作梗,沒有讓你登上鳳位已經是極委屈了,如今還要跟那種人同處後宮,別說是你,連我都無法忍受。咱們娘兩個,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