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英知仍是笑意溫淺,問出的話卻很沒有人情味,“死了嗎?”
白霜猛地噎住:“……沒。”
“那就不好了。”李英知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白霜默默地可憐了一下全叔,再一抬頭,“哎??少爺您去哪啊少爺!少爺,門下省的人還在府裡等著您接旨呢!”
李英知回頭,淡淡瞥來一眼。
白霜冷汗涔涔,順溜地跟了過去。
……
春闈在即,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地士子們齊聚京城之中,本就繁華熙攘的街市更是被各色的車馬衣袍堵得水洩不通。其中最為豔麗的一道風景當屬騎著果下馬悠悠朝著皇城而去的服飾各異的姑娘們了。雖說女帝治世已是前朝之景,但難得是女子科舉一制卻被延續了下來,當然錄取的比例大幅度縮水不能與男子相比。可即便如此,這少少的幾個女進士名額也成了許多富有才情又不想早早嫁人度此一生女子們最好的出路。
改頭換面一身胡服打扮的謝安正混跡於這些趕往禮部報名的女士子之中,想是謝一水以為她初來京城並無那膽子擅自出府,這才掉以輕心給她拾了漏子溜出了門。至於門口那兩個侍衛究竟有沒有看到她,謝安就不得而知了。
謝安的想法既簡單又實用,讓她嫁給當今六十八老不死皇帝是肯定不能的,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考科舉!她盤算得甚好,若得中科舉,那她便是朝廷命官,既是朝廷命官,那她理所當然地便不在選秀之列。她有安身立命之本,謝家又不用因她抗旨滿門抄斬,如此皆大歡喜。
“哪個不長眼的,馬頭衝了我們家少爺的車架!”
瞅著時間尚早,栓馬進文坊挑筆墨的謝安忽聞一聲氣勢洶洶的暴喝。
☆、第三章
京城這種地方,王孫多如狗,大臣滿地走。在這種隨隨便便打個醬油都能撞見個當朝四品大員的地盤,謝安自出門起便是謹慎得不能再謹慎,牽著馬躡手躡腳專撿牆根走,導致與她擦肩而過的行人紛紛捂緊了口袋……
謝安走了兩步發覺如此只能更招人耳目,裝模作樣地咳了聲,端正姿態,毫無窘迫之色地走上了大路。
“嘖,又是個臉皮厚的。”不遠處無意中觀摩到這有趣一幕的人作出如此評價。
旁邊的小廝汗噠噠,您這又字到底是從何而來啊。
不成想剛入文坊一抹眼的功夫,禍事就自個兒地撞在了謝安身上。
頭大如斗的她忙丟下才買好的玉版紙尋了出去,外頭已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旁邊書坊的肆家好心地小聲提點了句:“小娘子可當心了,對方可是京城裡有名的混世魔王,鎮南王家的世孫。”
來不及說出一個謝字,駕車的小廝已然代主人趾高氣揚地發難:“這匹衰馬是你的?”
默默看了一眼這匹她親手養大的良駿,謝安心想人家雖然名字叫浮雲,外貌長得也略浮雲了些,好歹也是九品名駒之一,怎麼就衰了呢??這是誹謗知道嗎!然而對方來頭不小,強龍不壓地頭蛇更別說她這條水田裡的泥鰍了。
低著頭謝安先應了個是,又正正經經揖手賠了個不是。
謝安雖身著胡服但身腰纖柔一看即知是個女子,京城中的官宦子弟往往自詡風流人物,若遇此景往往也就不予計較了,至多再調笑兩句。可這鎮南王家的小世孫乃是個混賬中的混賬,又因連考三年科舉皆落榜的緣故更是不待見謝安這類分走一部分名額的女士子,有意存心刁難。
馬車動也未動地橫在路中央,將本就不甚寬敞的東市街堵了個水洩不通,冷冷的聲音從紋絲不動的錦花簾子後傳出:“你也是來考科舉的?”
一看這架勢,謝安即知一時半會怕是脫不了身的,買個文具的時間她有,可配這紈絝子弟上演“當街欺壓良家少女”的閒情她是分毫沒有的啊!在心裡掐著時辰,謝安硬著頭皮回道:“是……”
“哼,”車裡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我說這女人當朝就是沒個正經,女人嘛就該在家裡帶帶孩子暖暖坑頭,出來和男人爭什麼事。”此言一出,圍觀人群裡不少男人一齊起了哄來,裡頭夾雜了或多或少的下流話在裡頭。
這類話謝安聽得多了去了,即便是在前朝女皇治下也少不了如是言語。她本想著低個頭服個小就想將此事了了,可那王八王孫公子一見有人符合於他竟是起了勁地刁難,越多越難聽的話讓謝安覺得再不能做繼續做包子了,她吸吸鼻子低眉垂眼地說了句:“小侯爺既是瞧不起女人,又為何怕與女人爭進士之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