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嫻兒微笑不語。
樓闕順手解開包袱看了一眼,見都是他留在落桐居的衣服,一時便忍不住笑了:“誰說我是沒人疼的?替我收拾衣裳的那個人一定是最疼我的!”
鄭嫻兒忍不住笑,旁邊卻又有不識趣的人插言道:“桐階兄,什麼情況啊?屋裡的可心人收拾的?”
“別亂說!”樓闕嘴上呵斥,眼角的笑意卻始終沒有消散。
鄭嫻兒看見樓閔那邊根本沒人靠近,心裡不免又是一陣不平。
就因為她和樓闕不是夫妻,所以連一句私話都不能聊!費盡了心思遮遮掩掩說幾句話,還偏有那煩人的傢伙自以為風趣地過來湊熱鬧!
平時不覺得有什麼,遇上事才知道,一個必要的身份還是有用的。
鄭嫻兒的心情有些低落,當著外人的面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低聲道:“我先出去了。一會兒你跟大嫂說我在外頭等她。”
樓闕只得答應著。滿心不捨,卻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鄭嫻兒依舊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從始至終,兩個人只在剛進門的時候對視了一眼,之後便再也沒有半點眼神交流。
兩人都很清楚,一旦目光接觸,就一定會被旁人看出端倪。
誰都不敢保證自己有足夠的自制力,在看見對方的眼睛之後還能保持冷靜、還能堅持不撲到對方的懷裡去。
眼睛裡是藏不住心事的。不管是外人還是自己,都能從裡面讀出太多太多的內容來。
這太可怕了。
離開那間書房之後,鄭嫻兒立時覺得雙腿有些支撐不住。小枝忙跑過來扶住了她。
“咱們……先等一會兒。”鄭嫻兒後退兩步靠在欄杆上,撥弄了一下斗篷上礙事的風毛,讓臉頰透了透氣。
剛才她大致看過,裡面並沒有那夜在枕香樓花船上見過的人。先前她也是急糊塗了,竟險些忘了這件事,幸好並沒有出什麼亂子。
只是,她這個“三嫂”的身份,今後怕是更加擺脫不掉的了。
鍾兒很快從裡面跑了出來,疾走幾步來到近前:“奶奶,我們爺有件重要的事要拜託您。”
“說吧!”鄭嫻兒站直了身子。
鍾兒向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請奶奶去清韻茶樓找明安公子,就說桑榆縣這邊誤不了大事,但請上頭務必保住褚先生和諸位士子。”
鄭嫻兒一驚:“樓明安?”
鍾兒點頭,又繼續說道:“如果明安公子不在,事情就麻煩了一點——需要請奶奶到聽松苑去等一隻鴿子,用飛鴿傳書把剛才的那兩句話傳出去。”
鄭嫻兒在心裡想了一想,鄭重地應下了:“叫他放心,我一定辦好。”
鍾兒鄭重地行了個大禮,抬頭道:“我們爺說,這個年可能不好過,但總有云開月出的時候,請奶奶一定……等他。”
鄭嫻兒聞言立刻瞪圓了眼睛:“你回去告訴他,我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要是敢死了,我一滴眼淚也不會掉,回頭我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門勾引別的男人去!”
鍾兒黑著臉跳了起來,轉身奔回書房中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如實把話傳到。
鄭嫻兒仍舊靠在欄杆上,想著樓闕的那番囑咐,心裡卻是暗暗驚異。
樓明安,竟是樓闕認識的?他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桑榆縣這邊誤不了大事”的“大事”又是什麼事?
至於說“這個年不好過”,大概是在向她暗示這個案子要到年後才能有轉機了。但不論如何,只要有轉機就好,這會兒誰還有心思計較早晚呢?
胡氏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來。鄭嫻兒心裡惦記著給樓明安傳信的事,一時也顧不得體諒她的小腳了。
好容易出門上了馬車,鄭嫻兒便直接吩咐道:“不急回府,先去咱們茶樓!”
胡氏聞言立刻皺起了眉頭:“你這是做什麼?府裡大家都還等著訊息呢,你還有心思管茶樓?”
鄭嫻兒微微一笑:“大嫂,你需要洗把臉,敷一敷眼睛。咱們府裡如今沒個頂得住大梁的人,你若是這麼腫著一雙眼泡子回去,府裡的人心就亂了。你是不知道奴才們沒了懼怕之後會刁鑽成什麼樣子!”
胡氏怔怔地坐了一會兒,直到馬車開始走了,她才訥訥地問:“奴才還能欺主不成?”
鄭嫻兒不急不慢地道:“豈止欺主?遇上大事的時候,人性的善惡會比平時放大百倍千倍!回府之後你可千萬要硬氣起來,護好了你自己和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