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闕坐在旁邊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湊上前來,攬住了她的肩:“在想什麼?”
鄭嫻兒搖搖頭,表示並不想回答他的問話。
“嫻兒,”樓闕有些擔憂,“我先前也並不知道花船上是那個樣子的。我從未參與過那樣的事,以後也不會。你信我!”
鄭嫻兒轉過臉來,詫異地看著他。
樓闕嘆息著,雙手護住鄭嫻兒的肩膀,將她按在馬車的角落裡,固執地看著她的眼睛:“你信我!那種骯髒的地方,我一向避之唯恐不及!嫻兒,咱們回去洗洗眼睛,忘掉剛才在那個鬼地方看見的事,好不好?”
鄭嫻兒避開他的目光,蜷縮了身子把臉藏到了他的袖子底下。
樓闕有心掀開衣袖看看她的臉,一時又有些遲疑。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試探著補充道:“我不是故意扯掉你蒙臉的帕子——那時候我有些糊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已經跟那些人絕交了,今後你不會再見到他們,所以不必擔心會被人認出來。”
鄭嫻兒低低地應了一聲,心情並沒有變好。
樓闕看著她這副蔫蔫的樣子,心中愈發憂慮,卻不知該從何勸起。
鄭嫻兒在他懷中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心中的陰霾倒是自動消散了大半。
她推開樓闕的手,“呼”地坐了起來:“你跟那個黎延卿,絕交不絕交?”
樓闕遲疑著,不肯答話。
鄭嫻兒咬牙切齒:“算了,我就知道你不肯——我是看不慣那個人的,遲早有一天我要宰了他,到時候你可不要攔我!”
“我以為你會先宰了葛沛民。”樓闕失笑。
鄭嫻兒正色道:“姓葛的確實可惡,但黎賡那個偽君子才叫人噁心呢!你跟他做朋友,可要小心近墨者黑!”
樓闕若有所感,靜靜地想了一陣子,終於笑道:“枕香樓這種地方確實不該存在,只是這種事情不該由你出面。——你再等等,改天我替你去把它燒了!”
“你懂我!”鄭嫻兒轉怒為喜。
樓闕攥著她的手,嘆息良久:“今夜的事,是你受委屈了。”
鄭嫻兒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我?我多大的委屈沒受過?這點破事算個屁!倒是你樓大才子的顏面受了些損傷是真的,幸好你不由分說地揍了他們那一頓,這面子還算是勉強挽回了幾分!這事兒,今後可不要再提了!”
樓闕原本還有些放不下,此時見鄭嫻兒一派灑脫,倒顯得他有些小家子氣了:“你說得不錯,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話雖如此說,他的心裡卻還是隱隱有些憂慮。
這種憂慮,恰恰來源於鄭嫻兒的灑脫——今夜的事,放在任何一個女子身上都會被引為奇恥大辱,可她竟然毫不在意!
這個女人的臉皮這樣厚,羞恥之心又是半點兒也沒有,誰知道她將來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樓闕對自己將要離開的這幾個月感到十分擔憂。
他原本想拜託葛豐照料她幾分的,細想想又只得作罷了。
那姓葛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才不要引狼入室!
樓闕自己在心裡浮想聯翩,卻不知鄭嫻兒也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
在今夜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會再跟枕香樓扯上關係。
那是她唯一灑脫不起來的地方。
回去洗眼睛有用嗎?一旦跟那個地方扯上關係,便是給自己身上洗去三層皮,也未必能洗盡那滿身滿心的汙濁!
一日為娼,終身……
鄭嫻兒扶著額頭,大拇指用力按壓著刺痛不止的鬢角,唇角倔強地維持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快天亮的時候,馬車終於回到了樓府大門口。
鍾兒顯然一夜沒睡,兩隻眼圈都深深地凹了進去。這會兒看見樓闕從馬車上下來,他只差沒撲上來直接叫“親爹”了。
之所以沒有撲上來,是因為他“親爹”懷裡抱著他“親孃”呢。
下車之後,鄭嫻兒就刻意離樓闕遠了些。
後來樓闕回去收拾行李、向府中眾人辭行,她乾脆便回落桐居躲了起來,強把自己當成了個局外人。
但,聽人說樓闕馬上要走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跟著送出了大門外。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鄭嫻兒站在樓府送行的人群之中,遠遠地便看見樓闕站在馬車旁邊跟鍾兒說話,目光卻時不時地向這邊看過來,在人群之中睃巡。
鄭嫻兒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