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程掌櫃苦笑:“這倒也是。既然東家有這個意思,咱們就照先前的設想,採購一些次一點的料子,價錢定得低一些……”
鄭嫻兒點點頭,又補充道:“普通人家置辦衣裳首飾,實用是最要緊的。料子的花色可以尋常些,但是一定要結實耐用,這一點不能省。以後這大堂從中隔開作前後兩進,前面只賣尋常的、便宜的,咱們原先的東西都擺到後面來。後面這邊有不時興的、挑剩下的或者破損的東西,也可以挪到前面去低價售賣。二樓依舊只接待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跟從前一樣就行了。”
程掌櫃一一應了,又小心地補充道:“大堂裡前後兩進,其實不必完全隔斷,那些普通人家偶然有點閒錢,也是願意花大價錢買點好東西的。”
鄭嫻兒拍手笑道:“正是這個道理,程掌櫃果然通透!”
程掌櫃不好意思地道:“也是東家的主意好。”
鄭嫻兒沒打算跟他互相吹捧,想了一想又補充道:“貨品的花色上多用點心機,前後兩進售賣的東西最好有相似之處,但一定要讓人一眼就看出差別來。只有把握好這個分寸,才可以讓兩類客人互相帶動,又不至於讓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反感。”
這一點運作起來是需要技巧的,程掌櫃想了好一會兒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鄭嫻兒給自己碗裡添了茶水,笑道:“最要緊的就是這一件,旁的都好辦了。”
“好辦?”程掌櫃有些不信。
鄭嫻兒向他一笑:“你先管這一件事就行,半個月之內貨物和櫃檯都要預備好,差不多了就寫份告示貼到外面去。至於其餘的問題,我心中已有計較,你等著瞧好就行了!”
程掌櫃並未完全放心,但多年來對鄭嫻兒的信任,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照辦。
鄭嫻兒起身在櫃檯旁轉了一圈,笑問:“上次魯四官人那邊告咱們,說是哪塊料子有毒蟲?”
夥計忙從櫃檯底下拖了一匹竹青色繡玉蘭花的緞子出來,氣沖沖地道:“就是這個!縣太爺那裡已經斷明白了說是誣告,那姓魯的也捱了板子、罰了銀子了,可咱這匹緞子還是沒人買,再放下去這花色就不時新了,以後恐怕就更賣不出去了!”
“無妨,”鄭嫻兒摩挲著料子笑了,“這匹緞子叫人給我裁一身衣裳,記著要找最好的裁縫。”
夥計忙答應了,鄭嫻兒又問:“魯四官人的岳家,開的是哪家綢緞莊?”
程掌櫃過來笑道:“南記,現在已經沒了。縣太爺罰了魯四官人三萬兩銀子,他岳父把綢緞莊賣了給他湊錢去了!”
“這才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鄭嫻兒忍不住笑了。
笑過之後,她心中又有些不平。
看看,做生意哪有當官好啊!黎縣令他老人家吃完原告吃被告,吃完被告吃原告,只這一樁案子就讓他白撿了三四萬銀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樓家跟這個“官”字沾了點邊,在這樁案子裡被啃得連骨頭也不剩的就是綴錦閣了!
離開綴錦閣以後,鄭嫻兒的心裡仍不能平靜。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她終於意識到是時候重新審視樓家、重新審視自己的處境了。
先前她是莽撞而無所畏懼的,因為她的目標僅僅是“活下去”。而時至今日,這個目標顯然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豈止要活下去?她有本領有手段,更有著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機緣,怎麼能滿足於“活下去”?
想想泥濘破敗的劉家巷,想想高高在上的樓家,再想想那座傳說中宛如天上城的帝京——鄭嫻兒的心裡,隱隱地有了更高的期望。
車窗之外秋風又起,帶著瑟瑟的寒意。
鄭嫻兒的心裡卻像是揣著一團火,灼灼地燒著。
因為路段偏僻,也因為天氣轉惡,路上的行人漸漸地少了。
路旁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這是要下雨的徵兆。
鄭嫻兒掀開車簾,向車伕吩咐道:“快些走,小心一會兒淋雨……”
話音未落,馬車下面忽然發出“哐當”一聲大響,整個車身劇烈地搖晃了幾下。
車伕臉色大變:“壞了,怕是車軸斷了!”
“怎麼回事?”小枝沉著臉跳了下去。
車伕苦著臉道:“暫時不清楚,聽這聲音肯定是出了大問題了!可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我明明檢查過的……”
鄭嫻兒只好也跟著下了車,靠路邊站定。
車伕鑽到底下去檢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