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遍,更引來大家的厭惡,認為烏氏“壞事做盡,遭了報應”!
這些流言蜚語都像長了小腳似的傳遍李家莊,李槐連借錢都借不到了,烏氏握著銀票,死也不肯交出來:“念兒祖母醫術高明,她能救念兒,老東西說了就要做到!自己孫兒病了,她就應該傾盡人財救命!”
杜月芷搖了搖頭,烏氏像是偏執入病的人,執意等待婆婆的結果。
李婆婆不聽不看不問,摸索著,將李念毫無生氣的身體翻動了一下,重新蓋上被子。李念全身佈滿了水痘,呼吸燙人,且,已經到了出氣比入氣多的地步,藥石無靈啊。她枯瘦的手拂過李念小小的頭顱,落下兩行老淚:“造孽啊……”
李念死於翌日清晨,第一縷陽光從半閡的窗扉射進來,落在冰涼破舊的木床上。他躺在祖母的懷抱裡,瘦到變形的小臉微微揚起,死前只顧哭著喊疼,死後,他的母親也沒能見他最後一面。
烏氏發瘋得要衝進來,可是被死死按住,纏了繩子捆住。她悽慘大叫著兒子的名字,眼睜睜看著圍著面罩的李槐帶著人將她的兒子抬走。長木板上放著兒子的小小屍體,裹著棉被,就那樣抬走了。
烏氏彷彿心被挖走了,衝窗戶內的李婆婆大哭大罵:“老不死的東西,你說能治好天花,結果你治死了我兒子,你恨我,我知道,可你不該害我兒!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把你挫骨揚灰……我的念兒啊,你命好苦,娘一定為你報仇……”
杜月芷怒道:“烏嫂,天花是兇病,無藥可治!是婆婆貼身照顧念兒,念兒才多活了幾天。你怎麼可以罵婆婆?!又不是婆婆害的念兒!”
“不是老毒婦害的我兒,就是你,你們整日給他吃藥,害死了他!”
杜月芷:“……”
可以殺人麼?
烏氏仍在罵李婆婆,聽到房內死一般的寂靜,不知婆婆是死是活。杜月芷再也受不了,咬緊牙齒,回身對著烏氏,怒斥:“烏嫂,害死念兒的不是其他人,是你自己。你仔細想想,是誰把天花帶了進來,是誰耽誤了念兒的治療,又是誰,口口聲聲喊著念兒的名字,卻不肯從錢莊取出錢來買藥!烏嫂,念兒已經死了,你居然還在怪別人沒救他們?你看看你的手是不是沾滿了血,比巫婆更骯髒的血,想生兒子還貪心到病入膏肓的毒婦,你也配指責別人!”
“你竟然敢罵我!都是你這個災星,念兒要是死了,就是你剋死的!我要剝了你的皮!”驚訝,憤怒,疑惑,茫然讓烏氏除了口出惡言,竟無一語反駁。
杜月芷冷笑:“你當然可以剝了我的皮,這麼多年,我的皮你剝得還少嗎?!你為了那巫婆的一句話,可以對我如此惡毒,輕則打罵,重則害命。真當我忘了從雪堆爬回來的那一夜嗎?將我賣給人牙子的也是你!我不是你親生的,念兒是,你總該疼他!可你有了念兒還不夠,還要生多少男胎?你是為了子孫,還是為了臉面?前幾年你殺死的第二個孩子,有沒有半夜入夢,有沒有聽見他叫娘?他是不是比得了天花的念兒更可憐?烏嫂,你要知道,所有做下的惡,終究還是要償還的!這就叫報應!”
杜月芷字字誅心,烏氏心肝崩裂,整個人都像窒息般倒在地上,掙扎著狂叫。
“不,不,你胡說!你恨我,你恨我所以才這麼說……”
烏氏叫得太過悽慘,杜月芷生了惡意,將她推到另一間房。忽聽窗內傳來一聲蒼老的呼喚:“芷姑娘。”
杜月芷聽見呼喚,深深吸了一口氣,丟下烏氏,走到窗前,屈指敲了敲表示自己聽著,只聽李婆婆呼吸聲微弱,又喚:“芷姑娘。”
“我在。”杜月芷拗不過李婆婆,聲音軟了下來。
“對不起啊,芷姑娘。”李婆婆勉強靠在枕頭上:“我代李家向你道歉,這麼多年,你受苦了。倘若我眼沒瞎就好了,槐兒不聽話,兒媳又信了不該信的東西,所以才會落到如此地步。婆婆老了,沒有在你被虐待的時候護住你,婆婆慚愧……”
“婆婆,不關你事。”
“孩子,怎麼不關婆婆的事,婆婆也是李家的人,吃了大半輩子李家的飯。”李婆婆道:“吃一樣米,報一樣恩,有什麼仇怨放不下呢?”
杜月芷眸色清明:“婆婆,你大概沒有看過我身上的傷痕,倘或你看過,你就不會說這般話。李家若對我真有恩,那也是你的恩,婆婆,我感激你。”
但作惡的人,她絕不原諒!
第11章 兄長
李婆婆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勸服不了杜月芷放下仇恨,只嘆自己不中用。臨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