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聲,永隆帝就先開口,短短三個字,她卻聽出了狂喜激動和難以置信。
“奴婢……”駱嵐後退一步,再抬頭,平靜的雙目恰恰與永隆帝對視。
那一瞬,永隆帝一顆心都快跳出胸腔外。
他的嵐兒,什麼都能瞞得過他,唯獨這雙眼睛,它不會撒謊。
想了半年,唸了一百多個日日夜夜,如今那人就在眼前,永隆帝卻不敢上前了,這是夢吧?與此前做過的無數個夢境如此的相似,她的眼睛很純澈,很真實,距離他,很近。可是呢,他害怕,怕自己一伸出手,她馬上就會化為虛影,然後他會在極度不甘心的夢境中醒過來。
“嵐兒,是你對不對?你終於又託夢給朕了。”
老眼內聚起水霧,永隆帝連靠近她一步都不敢,只是一個勁地傾吐自己這半年的相思。
“皇上,是我。”既然他都把這當成夢境了,那她索性就借夢說事兒,興許能事半功倍。
永隆帝整個人一僵,要知道以往每次夢到嵐兒,她從來都不跟他說話的,只是聽著他一個人說,這次…這次竟然開口了?
難以掩飾的訝異攀上蒼老的容顏,永隆帝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張開雙臂將她納入懷裡。
然後再一次地震撼了。
真實的體溫,真實的觸感,真實的呼吸,這一切的一切,似乎比夢境更為夢幻,難道他的心魔已經瘋狂到這般地步了?
趁著駱嵐不注意,永隆帝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差點哼聲,不是夢,可若不是夢,嵐兒為何會在這裡?
駱嵐何嘗沒感受到帝王天生的警覺,他已經起疑心了,由開初的夢境到現在的認清現實,從狂喜到冷靜再到隱怒……自己要是再不做點什麼,說不準他馬上就能爆發出來。
輕輕推開永隆帝,駱嵐退後,直挺挺跪在地上,“妾身有罪。”
永隆帝眼皮猛跳兩下,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複雜難言。
當初駱嵐死在他懷裡,這是事實,他親手抱著她入殮,這也是事實。
可是……
假如有一天你見到一個你曾經眼睜睜看著她死了的人,那說明什麼?要麼,眼前的只是個高仿貨,要麼,本該死了的那個人欺騙了你,至於鬼神之說?別開玩笑了。
同床共枕過的嫡妻,他不可能認不出她身上的熟悉味道,不可能看錯她曾經的習慣性小動作,不可能錯把高仿貨當成她,眼前這位,是真的。
那麼看來,是她騙了他。
從狂喜到如今的心灰意冷,永隆帝只用了一盞茶的工夫不到。
“說吧,為什麼要騙朕?”
聽到這樣的質問,駱嵐不得不在心裡嘆一句,不愧是帝王,這洞察能力就非一般人能比擬。
“是妾身的錯,妾身辜負了皇上厚愛。”駱嵐忍淚,她能說什麼,說自己是為了兒子能早日當上太子所以不惜瞞著他使用了這麼一招?那麼接下來,倒黴的就不會是她,而是她的兒子,她知道,以他的秉性,不會傷害她,卻會傷害她最在意的人,況且這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一旦想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重不過兒子,他會不顧一切先毀了兒子,至於他們夫妻之間的帳,呵,自然是秋後再算。
“你想方設法排了這麼一齣戲,就是為了躲在暗處看朕為了你一蹶不振病骨支離嗎?如果是,那麼,駱嵐,你贏了。”
“皇上。”
駱嵐急急抬起頭,夫妻二十餘載,何曾見過他這般痛心疾首的樣子,說不難受是騙人的,她緊蹙著眉,沒讓淚落下來,“能否先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
永隆帝深吸一口氣坐回原來的位置,臉上已經沒有了開初的激動和驚喜,只餘滿眼的失望,他對她二十年的情,竟被她一顆毒藥就給揮霍光了,當初走得瀟灑,她可曾想過他要以什麼樣的心態來接受這一切,她可曾想過,她一“死”,他人雖然活著,心也跟著死了,如今卻跑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哪怕眼前這位是他愛到了骨子裡的女人,可攤上這種事,換了誰能接受得了?
“當初的確是事出有因,否則妾身萬般不願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今日過後,皇上要殺要剮,妾身都絕無怨言,但有一點,妾身希望你能出面干預一下縉兒,讓他莫要與蘇晏為敵。”
“這事與蘇晏扯了什麼關係?”永隆帝很會聽重點和疑點,一點即中。
駱嵐面無表情地道:“縉兒一直以為是蘇晏害了我。”
“蘇晏為什麼要害你?”永隆帝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