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怔了怔,此時此刻只要想到司寇瑕,她的心便痛得無法抑制。
“我確是由季老將軍親自送入敵營當細作的,可此次任務失敗,全是我的過錯。你們當真不必為了我,而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男子又道,神色十分複雜。
聽著他的聲音,黎夕妤的眼眶在頃刻間變得紅潤,莫大的酸澀之意上湧,鼻尖也變得痠痛無比。
她張了張口,終是吐出了兩個字,“舅舅……”
舅舅……
眼前這人,可不正是她思念了十餘年的親人!可不正是她暗自立誓無論如何也要尋找的人!
而她喚出聲時,眼前的男子身形一顫,臉上的狐疑之色卻更重了。
見此,黎夕妤緩緩抬起手臂,將髮髻上插著的木簪拔下。
隨後,滿頭青絲飛揚而下,墜落在腰際,稍顯凌亂。
髮絲遮擋了她小半的容顏,將她眉宇間的柔情襯托而出。
“舅舅,是我啊,我是夕妤啊……”黎夕妤顫聲喚著,淚水再也強忍不住,奪眶而出。
身前的男子卻瞠目結舌,怔怔地望著她,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是……夕妤?”男子有些不確信,連忙仔細地打量她,從頭到腳,從身前到身後。
黎夕妤此刻已是淚流滿面,液體滲入嘴角,泛著苦澀與腥鹹,“舅舅,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男子的目光漸漸有了變化,由不可置信轉變為驚喜與意外。
“你當真是夕妤!”他驚撥出聲,滿眼的喜色,“你……你都長這般大了!”
黎夕妤重重點頭,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下一刻卻被男子攬住了肩頭。
她順勢靠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雙肩的寬闊,宛如兒時那般。
沒錯,眼前這位中年男子,正是與她分別了十餘年的表舅,鳳蕭寒!
是她這些年來始終想要尋覓的人,同樣也是窮奇國安樂郡主厲綺迎的生父。
“舅舅……”她沙啞著嗓音,話語中滿是哭腔,“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
可從未曾想過,找到表舅需要付出的代價,竟會如此之大……
此時此刻,她倒寧願死去的人,是她自己。
而曾經,她想要尋找表舅最為至關重要的一個目的,便是想要知曉當年那事的真相。
可此刻終於有機會詢問時,她卻沒了那份心思。
她想要第一時間見到表舅,自然是為了這些年的分別。加之表舅尚有傷在身,她如何也要來看一眼。
可心中最真切的念想,唯有她自己清楚。
此時此刻,她最想去見的人,不是表舅,也不是司空堇宥,而是……已然死去的,司寇瑕。
“夕妤,好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鳳蕭寒的嗓音中也摻雜著幾分顫抖,卻伸出手臂輕輕拍打著黎夕妤的背脊。
之後,二人誰也不再開口說話,只是靜默相擁,體會著這難得的親情。
良久後,鳳蕭寒終是鬆開了黎夕妤,輕拍她的肩頭,道,“夕妤,舅舅知道你有心事。若是想做什麼,那便去吧。”
對於他此番話,黎夕妤倒是半點也不驚訝。
她自幼便與表舅親近,他能夠猜透她的心思,實屬正常。
“舅舅,您先歇一晚,待明日……我再來看您。”黎夕妤止住了淚水,卻出口道別。
“去吧。”鳳蕭寒點頭道,“記得替我向那姑娘道一聲謝。”
黎夕妤的目光立時暗了下去,卻緩緩轉身,向帳外走去。
彎月懸於空,仿若這人世間的悲離,無不透著淒涼。
而帳外,一男子長身而立,卻是辛子闌。
“辛子闌,你為何還未離去?”黎夕妤有些意外,便問。
辛子闌看向她,笑答,“我不放心你,便在外守著。”
黎夕妤的心早已痛到麻木,緩步走至辛子闌身前,低聲問,“少爺此刻,可是正守著司寇瑕的屍身?”
辛子闌未曾隱瞞,點頭道,“司寇瑕的屍首已入棺槨,司空堇宥正守在靈前,等著古陽國來人。”
這是黎夕妤早已預料到的情形,故此並不驚訝。
“辛子闌,我要回去取一樣物事,你可要陪我?”她望向遠處的黑暗,嗓音仍舊沙啞。
辛子闌自然不會拒絕,二人便一同折返,回到黎夕妤的營帳。
她自床下取出了一隻小匣子,將它開啟後,其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