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方茹姑娘,這是?”
“厲公子是聰明人,想必你應當知曉該如何做。”方茹的目光中透著幾分悲痛,道,“三月後,將它交給黎夕妤。”
厲莘然的手臂輕輕一顫,眸色愈發深邃,卻是在頃刻間明白了一切。
他將海螺收起,深吸了一口氣,向著方茹拱手揖了一禮,沉聲道,“在下定不負所托。”
方茹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神情,她回以一禮,“厲公子,告辭了!”
“這一路多謝姑娘的護送,還請姑娘多加保重!”
方茹驀然轉身,火紅色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這重重宮牆間。
厲莘然則伸手探進袖中,觸碰到那隻海螺,並未將其取出,只是緩緩勾唇,露出了一抹悲涼又自嘲的笑。
關於長生草的用法與用量,方茹曾仔細地向黎夕妤講述過。
她坐在殿內床榻邊,身前是一鼎火爐,火爐上架著個藥爐。
她手握一把蒲扇,輕輕扇動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濃郁的藥香撲進鼻中,黎夕妤的腦中,卻赫然閃過兩道身影。
一個是辛子闌,另一個則是文彥。
這二人都曾在她患病時為她煎藥送藥,不辭辛勞。
尤其是辛子闌,他守在她身邊的每一日裡,近乎是日日為她送藥。
從前,看辛子闌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便也將這當做是習以為常。可是如今,輪到她自己親手為司空堇宥煎藥時,方才發覺這並不是一件易事。
無論火候還是時辰,若是有何偏差,都極有可能會影響藥效。
她的身子十分單薄,卻將脊背挺得筆直,那瘦削的肩頭,似是能夠頂起一片天地。
待她將藥煎好,已是一個時辰後。
她小心翼翼地將其倒入瓷碗中,放置在桌案上,待其不再那般燙口後,便端著瓷碗坐在了司空堇宥的身邊。
她舀起一匙湯藥,向他唇邊送去。
這樣的事情,司空堇宥曾做過許多次,如今換做她來喂他服藥,終是體會了那番心境。
宮殿內一片寂靜,待碗中湯藥盡數被他嚥下肚後,黎夕妤的手臂,卻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將瓷碗放置一旁,伸手握住司空堇宥的手掌。
他寬厚的大掌一片冰涼,她卻抓得很緊很緊。
突然,有淚水滴落而下,滴在棉被上,氤氳一片。
“少爺,”她哽咽著低喚,“你快點醒過來吧,如今這世間,我所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她的嗓音迴盪在殿中,透著濃濃的無助與悲涼。
她身邊的所有親近之人,全都離她而去。
辛子闌付出了生命,為她換來了長生草……
她不能辜負他的心意,故而一定要救回司空堇宥,一定要等他醒來。
她緩緩俯身,趴在了床榻邊,依舊緊緊握著他的大掌,卻閉上了雙眼。
她這小半生,過得並不如意,甚至可以用悽慘來形容。
她身邊的人,越是親近的,便越是沒有好下場。
她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之所以能夠活到如今,全是旁人付諸生命而換來的……
親手殺死辛子闌的那一刻,她只願自己也隨他一同去了。
可她若是也死了,那麼辛子闌的犧牲,便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她要活著,不僅要活著,還要救回司空堇宥。
在這冰冷的人世,如今……卻也只剩他們二人了。
邁出宮殿時,天色早已暗下。
屋簷下垂著幾隻燈籠,明晃晃的,竟有些刺眼。
厲莘然坐在迴廊上,倚著石柱睡熟了,竟連黎夕妤推開殿門走出都未曾察覺。
殿外不知何時多了兩名宮女,見到黎夕妤後齊齊下跪,“皇后娘娘。”
聽見這稱呼,黎夕妤先是一怔,片刻後問道,“誰派你們守在這裡的?”
“是墨大統領派奴婢們於殿外守著。”一名宮女答。
忽有一陣涼風吹過,吹得黎夕妤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又望向厲莘然,只覺他的衣襟有些單薄。
故,她沉吟了片刻,低聲吩咐,“去為厲公子取件披風來。”
“是。”一名宮女聽從吩咐,立即起身,向迴廊深處走去。
“你去將墨大統領請來,我有要事尋他。”黎夕妤又對另一名宮女吩咐道。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