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拍她的背脊,柔聲安撫著,“小妤,不用為我擔憂,我可是神醫,醫得了世間百病,又怎會忌憚這小小的傷勢?”
他言語間,仍是從前那副驕傲且輕快的口吻,可一雙秀眉,卻緊緊鎖著。
好在這一刻,一陣馬蹄聲自不遠處響起,是陌央趕了來。
陌央不愧是馬中良駒,瞧見辛子闌受了傷,竟主動俯下身。
看見陌央的那一刻,黎夕妤微微一怔,只覺恍惚。
許久未見,想不到陌央……竟長得如此高大了。
若是再餵養個兩三年,定能與竺商君比肩。
林中瘴氣瀰漫,黎夕妤已漸覺頭暈腦脹,她連忙站起身,攙扶著辛子闌,欲將他送上馬背。
可腰肢卻被他一把攬過,先行坐在了馬背上。
隨後,辛子闌也上了馬,坐在她身後。
在那之前,他不忘將墜落在地的“羽暉”拾起。
他扯了扯韁繩,陌央便站起身,邁著步子向林外衝去。
“子闌,我們要去何處?”她問。
“回到小木屋,繼續養傷。”他答。
她眉頭微蹙,有些擔憂。
他似是知曉她的心思,便道,“放心,不會再有危險。”
她不再開口,臉上的淚水早已乾涸,一雙眼眸卻紅腫不堪。
陌央很快便衝出了瘴林,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耳畔的風依舊有些溫熱。
這處地方,分明與三年前,無甚差別。
“小妤……”辛子闌低聲喚她,顯得有些虛弱,“回到小木屋後,在厲莘然帶來的大箱子裡,有一隻藥箱。那裡面,一瓶純白色的……是救命的藥……”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黎夕妤知曉他不過是在強撐著。
她的雙唇顫抖著,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於熱風中眨著眼眸。
“小妤,接下來的路,交給你了……”辛子闌說罷,再也沒有力氣,腦袋垂了下去,搭在黎夕妤的肩頭,緩緩閉上了眼。
黎夕妤深吸一口氣後,自他手中奪過韁繩,催促著身下的陌央,“駕!”
白馬馳騁,留下塵土飛揚。
回到山林木屋時,正值巳時。
陽光愈發熾烈,無情地炙烤著萬物。
黎夕妤帶著辛子闌下了馬,以自己瘦弱的身軀支撐著他,將他送進屋中,躺在床榻上。
隨後,她立即依照他昏迷前所囑咐的那般,於屋中尋見了一隻大箱子,又自箱中將辛子闌的藥箱取出。
開啟藥箱的那一刻,無數瓶瓶罐罐險些要晃花了她的眼,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那瓶通體雪白的保命靈藥找到。
自其中取出一粒藏青色藥丸,湊至鼻前輕輕一嗅。
這味道頗為熟悉,她記得半年前,辛子闌於永安寺中將她尋見時,曾向她口中塞了一粒藥丸,正是這味道。
她再不猶豫,將藥丸塞進了辛子闌的口中,又耗費了一番氣力,才見他蠕動喉頭,將這藥丸吞下。
至此,她終是稍稍鬆了口氣,卻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她搬來矮凳,坐在床邊守著他,無心理會旁的任何事物。
守著守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竟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她竟躺在了榻上,茫然地盯著房梁,大腦一片空白。
天色已漸漸暗下,有熟悉的藥草氣息撲進鼻中,她眨了眨眼,緩緩轉眸。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床榻邊,笑意盈盈地望著她,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可眼眸卻分外有神。
“子闌……”她張開口,出聲喚他,“你的傷……”
“我的傷勢不打緊,倒是辛苦了你,回來的路途怕是艱辛無比。”辛子闌俯下身,伸出拇指與食指,撥開她的眼皮。
他仔細地瞧了片刻,便又換了另一隻眼。
一番檢查後,他眼中的笑意更甚了,“恢復得很好,甚至超乎我的想象。”
聽他如此說,黎夕妤的眸中,終是有了難以掩蓋的喜色。
可他卻徑自走向木桌旁,將桌案上的藥碗端來,“即便如此,這傷藥也還是不能停。”
黎夕妤輕輕點頭,緩緩坐起身,自他手中接過瓷碗。
這三年來,她幾乎每日都需喝藥,原本苦澀到難以下嚥的液體,如今於她而言卻再尋常不過。
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苦澀,甚至時日久了,便也不覺得苦了。
將碗中湯藥飲盡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