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說,話語雖沉重,可口吻中卻透著令人不敢抗拒的強硬。
而他眼前的侍衛,也幾乎是下意識地,便道,“將軍請放心,屬下日後定會時刻守在夕姑娘的屋外,無論發生任何事,定當以她的性命為先!”
“我要的,是她安然無恙,是她毫髮無損!”突然,男子的語音上揚,語氣竟有些凌厲。
侍衛終是微微一顫,連忙垂首,道,“將軍請放心,屬下願以性命擔保,定會將夕姑娘照看得無微不至!絕不會令她再遭受半點傷害!”
侍衛話音落後,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這才意識到,身前的這名男子,分明不是他的主子!他並不需要如此恭敬與忌憚,更不必在他面前自稱“屬下”!
就在侍衛暗自思忖之際,男子突然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又是下意識地,侍衛恭恭敬敬行了禮,轉身離開。
轉身後,他於心下長嘆,卻瞧見有人站在屋門前,正是王爺請來為夕姑娘診治的大夫。
侍衛離開後,大夫邁著沉重的步子,向男子走去。
“她醒了?”未等大夫走近,男子張口便問。
瞧著他原本清冷的眸子中突然便多了幾分光亮,大夫的一顆心輕輕抽了抽,到得他面前時,竟有些無措。
男子察覺出大夫的異樣,眉頭微蹙,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究竟出了何事?您不是推測過,她會於今夜轉醒?”
大夫張了張口,無力地道,“那姑娘確是醒來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男子緊張地問。
“她的狀態……不是很好。”大夫頗有些遲疑地答。
“如何不好?渾身疼痛?還是沒有力氣?”男子連忙又問。
此番,大夫終於長嘆出聲,迎上男子焦促的目光,輕聲道,“她的眼睛,怕是毀了……”
此言一出,男子的眼眸赫然大張,瞳孔卻驟然縮小,就連身子,也猛地一顫。
“你說……什麼?”他一時並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起,眼眶也在頃刻間泛了紅。
不知怎的,瞧見如此模樣的他,大夫一時間竟心生忌憚。
可話已出口,又如何收得回。
大夫終是深吸了一口氣,索性將話說得更明白些,“夕姑娘的眼睛,看不見了……”
一刻鐘後。
黎夕妤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獨自一人,卻蜷縮在床角。
她渾身顫抖著,整張臉龐都埋在了膝間,顯得那般無助與脆弱。
有人自屋外走進,手中端著一碗湯藥,身上卻披了件漆黑的斗篷,將內裡的青衫遮蓋。
他緩緩走近,到得床邊時,僅僅只是一眼望去,便心痛得無以復加。
如此絕望且無助的黎夕妤,乃是他第二次見。
上一次,是在一個多月前,他將手中的蠟燭捻滅,她無助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與希望。
她的身子比之從前更加瘦削,單薄的肩頭不停地顫抖著,卻將自己緊緊環抱。
這許是她最後的氣力,卻獨自一人躲在床角,全然將自己封閉。
他端著瓷碗的手臂顫了顫,碗中湯藥險些灑落。
他連忙將其放置於一旁的桌案上,而後走至床邊,俯下身去,伸開雙臂,去觸碰瑟縮不止的女子。
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衣襟時,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劇烈。
她在抗拒……
可他依舊遵循著自己的心意,將她抱了起來。
那一刻,她突然便抬首,空洞無波的眸子朝他望來,卻透著死一般的沉寂。
他心如刀絞,抱著她的雙臂忍不住顫了顫,卻再也不敢去看她的雙眼。
將她抱在懷中的那一刻,她的重量明顯比從前減輕許多,卻依舊帶給他溫暖。
他很想就這麼抱著她,將她攬進懷中,甚至恨不能將她揉進骨髓。
可他不能那麼做,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她放下,令她靠在床邊。
然她的一雙眼眸,仍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如同從前那般,泛著盈盈的淚光,卻再也瞧不見半點生氣。
片刻後,她突然開口,嗓音卻無比沙啞,“你不是大夫,你是何人?”
他的心一陣抽痛,卻無法開口,無法回應她。
他只是將湯藥端回,而後坐在床邊,欲喂藥給她喝。
湯匙碰撞著碗壁,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