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黎夕妤這番話,文彥便仿若吃了顆定心丸一般,展顏一笑。
黎夕妤轉而望了望天色,回首後將那封信塞進文彥手中,刻意壓低了嗓音,湊在他耳畔,道,“找個時機出寺,去往城東驛站,囑咐信使:將這封信送去蠻州,務必要交至一位名喚‘天宇’的公子手中。”
文彥聽後,一雙秀眉微微蹙起,卻並未被黎夕妤瞧見。
黎夕妤說罷,便直視著文彥的雙眸,沉聲問道,“文彥,你記住了嗎?”
文彥目光灼然,片刻後回道,“姐姐,我記下了。”
隨後,他將信箋塞進懷中,小心翼翼地護著,又將桌案上的狼藉清理完畢,便端著托盤離開了。
黎夕妤目送著文彥離開,心中情緒十分複雜,卻忍不住默默算著。
倘若這信今日便送出,那麼信使走官道,最慢二十日,這信便可到得那人手中。
而他看過信後,若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來,只需半月便能抵達應州。
那麼,最多再有一月之久,她便能見到他了。
如此算罷,心中忽覺一陣舒暢,眸中也露出了期盼的光芒。
卻突然,視線之中驀然多了一道人影。
來人一襲白袍,雙手負於身後,逆著光,盡顯一身尊貴。
“今日竟起的如此之早?”厲莘然大步走至黎夕妤身前,張口便問。
黎夕妤目光一滯,微微頷首,輕聲答,“今日天色大好,故而起得也早些。”
“阿夕,”她剛說罷,厲莘然突然沉聲喚她,嗓音中含著幾分凝重。
黎夕妤心頭莫名一驚,連忙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
只見他眉目深沉,與平日裡的溫柔頗為不同,卻張口道,“昨夜,怕是隻睡了兩個時辰吧?”
這本該是一句疑問的話語,可自他口中說出,卻儼然一副篤定的口吻。
黎夕妤心頭又是一震,下意識便欲反駁。
“方才見文彥小師傅神色匆忙,手中又捧著筆墨紙硯,想必是你寫了封信,要送往外界。”厲莘然沒有給黎夕妤開口的機會,一語便捅破了她的“秘密”。
她不由蹙眉,卻緩緩垂首,不再去看他,也一言不發。
她如此沉默的姿態,便也算是預設了。
半晌後,只聽身前的男子輕嘆出聲,語氣頗為無奈,“你想要見他,我自是無法阻止你這念頭。但是阿夕,你如此行事,可有考慮過把你當做親姐姐的文彥?”
黎夕妤聞言,驀然抬眸,有些不解。
卻突然,他抬起手臂,手中竟赫然捏著一封信件!
黎夕妤見此,猛地大驚,下意識便向屋外看去。
不出片刻,文彥的身影果然出現在視線中,他仍舊端著托盤,卻怯生生地站在屋外,不敢抬頭看她。
“文彥倘若替你送了這信,一旦被寺中僧人發覺,他的下場你可知曉?”厲莘然的質問聲自頭頂響起,黎夕妤卻見文彥弱小的身子猛地顫了顫。
她雙眉緊鎖,心中有些懊惱,又有些煩躁焦灼。
“你想將這信送去蠻州,卻又全然不知曉蠻州此刻的情勢,你認為有哪位信使願意擔著生命危險,替你將這信送去叛賊的手中?”厲莘然仍在質問。
黎夕妤輕咬住下唇,轉而望著他,迎上他的目光,卻一言不發。
這個問題,她自然思量過,故而才會告知文彥“天宇”一名。
二人目光交匯,對視良久。
厲莘然突然揚聲喚道,“來人!”
他話音落後,很快便有一侍衛裝扮的男子自門外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立在他身側,“王爺有何吩咐?”
厲莘然的目光始終盯著黎夕妤,手臂卻緩緩抬起,將那封信交給了侍衛。
並吩咐道,“快馬加鞭,速速去往蠻州,將此信交與司空堇宥!”
侍衛聽後,先是一怔,卻並未多言,迅速將信件收好。
“記住,此事需得你親自去辦,日夜兼程,務必要交至司空堇宥的手中!”厲莘然又補充道。
“是!王爺。”侍衛一口應下,便驀然轉身,離開了。
黎夕妤呆怔地站立在一旁,驚詫不已,凝望著厲莘然的目光中不由得摻雜了幾分不解。
“最後一次。”他突然開口,話語依舊低沉,“你既然想要見他,那麼我替你送信。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再有下一次。”
黎夕妤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