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地盯著男子的動作,瞧見他動了動手指,竟生生掐滅了那支蠟燭!
她眼睜睜地瞧著火心在他指間漸漸消失,彷彿聽見了那極其細微的火苗聲,它彷彿掙扎了片刻,最終卻在男子無情的對待下,偃旗息鼓。
隨後,眼前再無光亮,她置身於徹徹底底的黑暗之中,瞧不見前路在何處,更看不清周遭任何。
卻隱隱能夠察覺到,前方的男子轉了身,抬腳離去。
他的腳步十分輕淺,淡到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響,可她卻十分清楚地感知到,他正一步步遠去,再也不會回頭。
心底頓生陣陣悲痛,那痛感愈發強烈,逼得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將自己緊緊環抱著。
忽而,有陣聲響傳出,刺穿了她的雙耳,顯得嘈雜且詭異。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迴盪在她周身,“姐姐,您怎麼了……姐姐……”
她努力地瞪大眼,向四周張望著,卻什麼也瞧不見,更不知曉是何人在與她說話。
突然,她只覺肩頭一沉,有人正觸碰著她。
猛然間,黎夕妤睜開眼,直直地坐起了身。
視線之中仍是一片昏暗,有微弱的星光照進屋內,她卻渾身顫抖,雙拳緊握。
“姐姐,您怎麼了?”
耳畔又響起了那道聲音,黎夕妤轉眸望去,只見文彥正站立在床邊,手足無措、神情頗為緊張地看著她。
黎夕妤見狀,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低聲又無力地吐出兩個字,“好黑。”
聽她說罷,文彥立即頓悟,連忙轉身到得桌案前,將桌案上的殘燭點燃。
當燭火漸漸升起,屋中也有了光亮,黎夕妤卻依舊顫抖著,額間有涔涔汗汽溢位,臉色煞白無比。
文彥回身時,顯然被她的面色所懾,身子微微一顫,竟有些恐慌。
“姐姐,您該不會是傷勢又發作了?”文彥緊張地發問,隨後不待黎夕妤回應,抬腳便要向外跑,“您等著,我這便去替您煎藥。”
“文彥!”黎夕妤立即出聲喚道,“我沒事,你不必緊張。”
文彥站定腳步,頗有些懷疑地盯著她,雙眸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倒真是可愛得緊。
黎夕妤不由輕笑出聲,面色稍有緩和,又道,“不過是做了噩夢,受了驚嚇,沒什麼要緊的。”
見文彥仍有些放心不下,黎夕妤便扭了扭身子,柔聲道,“你看,姐姐真的沒事,不必為我擔憂。”
此番,文彥終是半信半疑地收回腳步,轉而踱步至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您近日來時常於夜半之際轉醒,莫不是……有心事?”
文彥將“心事”二字提得很高,一雙眼眸懵懂且水靈,令黎夕妤漸漸放鬆下來。
“你個遁入佛門的小孩子,哪裡懂得何謂‘心事’?夜裡不好生睡覺,亂跑個什麼?”黎夕妤輕笑著打趣,伸手捏了捏文彥的臉頰,身子終不再顫抖。
文彥卻突然嘟起嘴,頗有些小孩子心性地回道,“是司空伯伯與我說起的,我放心不下,今夜便在姐姐屋外守著,只聽姐姐一遍遍地喚著‘少爺’,語氣十分急促,卻不成想……您當真做了噩夢。”
聽聞此言,黎夕妤先是一怔,隨後緩緩垂眸。
若依照文彥的說辭,司空文仕每夜裡都會察覺出她的異樣,也便是說明:這個慈愛的父親,也總會在夜半時分轉醒。
黎夕妤不由又想起了某些過往之事,早在三個多月前,她與司空文仕身處瀚國易寧城,她夜夜焦慮難以入眠,更是在某個雪夜直直地站著,等待毓宜的迴歸。
彼時,司空文仕早已回屋歇下,直至她決然離開,也不曾再見他一眼。
黎夕妤曾以為他是真的睡熟了,可時至今夜,她彷彿……明白了什麼。
半晌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轉眸望向窗外。
視線越過窗子,望向對面的客房,那便是司空文仕的住處了。
自這個日漸蒼老的父親身上,她倒是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何謂“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曾為了司空堇宥的安危於雪夜中獨守,更曾為了司空堇宥的處境而食不下咽。
但司空文仕,他極少將心底的情緒展露在外,他總是那般淡然,給予司空堇宥全部的信任。
黎夕妤便當真以為,他這般淡然處之的姿態,只是因著他對自己的孩子有著足夠的信任。
可實際上,在每個漫長又沉痛的深夜,在她寢食難安之時,那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