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望去,只見此時她正置身於一座靜謐的院落中,院中共有六間房屋,應當是寺中供外來人員暫做落腳的偏院。
院中養著些花草,卻皆以素雅淡色為主,有蘭花,有白掌。
瞧見蘭花的那一刻,幾乎是一瞬間,黎夕妤的眼眸中有了光亮。
她不由得勾起唇角,邁步向前走去,厲莘然便攙扶著她,與她一同去往花叢前。
黎夕妤微微傾身,淡雅又熟悉的花香撲入鼻中,令她眼中的光芒愈發強烈,璀璨無比。
“很喜歡?”耳畔響起熟悉的男聲,厲莘然輕聲問道。
黎夕妤點了點頭,毫不掩飾內心的喜悅,“日麗參差影,風傳輕重香。會須君子折,佩裡作芬芳。”
正所謂君子如蘭,她又如何不生喜愛?
她忍不住伸手,觸碰著一朵花瓣,感受著蘭的芬芳,又道,“著意聞時不肯香,香在無心處。”
厲莘然聽後,輕笑出聲,“看來,當真是喜愛至極的。”
黎夕妤又在這花叢前觀賞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便隨著厲莘然走出這座院落,穿行在永安寺中。
這千年古寺,與上一次來時無甚變化,仍是那般宏偉巍峨,神聖不可褻瀆。
二人一路走著,途中遇上不少僧人,見到他們時皆會雙手合十,行著佛家禮數。
黎夕妤總會十分恭敬地回以一禮,可如今她身穿女裝,倒覺有些不適。
對於厲莘然如今的身份,想來也是隱瞞了這寺中的諸位僧人,可她又是以怎樣的身份,能夠安然在這寺中修養了兩月之久?
心中生起這般疑惑時,黎夕妤便轉眸,望著身側的厲莘然,低聲問道,“王爺,有關您的身份,這寺中人可都知曉?”
“自然不知。”厲莘然笑著搖頭,而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寺中住持是知曉的。也正因如此,這永安寺才能收留你。”
聽聞此言,黎夕妤輕輕點了點頭,以示理解。
佛門聖地,倘若心誠者前來拜祭,倒是好事。
可她這樣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來此久住,倘若沒有足夠的身份與地位,永安寺又如何會收留?
如此一來,她倒是知曉了,司空堇宥為何會帶著重傷不醒的她與司空文仕去往獻王府,尋找厲莘然了。
可若是這般,司空堇宥豈不是欠了厲莘然的情了?
思及此,黎夕妤心底又是一陣悲痛蔓延,她望著眼前的一條岔路口,陡然間便沒了繼續走下去的興致。
“王爺,我許久不曾進食,身子又有些乏了,能否回去了?”她站定腳步,沉聲問道。
厲莘然許是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也並未多言,只是遵循她的心意,踏上了來時的路。
歸途中,二人又與司空文仕不期而遇。
但見司空文仕揹著一個竹簍,滄桑的容顏上流淌著幾滴汗水,卻在瞧見她時,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黎夕妤的心輕輕揪了揪,上前幾步,出聲問道,“伯父,您這是去做什麼了?”
“想著你醒來後應當會餓,便去後山採了些野菜,回來燒給你吃。”司空文仕說著,反手拍了拍背上的竹簍,示意黎夕妤將目光移去。
黎夕妤立即便探頭望去,只見那竹簍中綠油油一片,竟全是野菜。
一時間,心中泛起一陣酸楚,她咬了咬下唇,低聲回道,“有勞伯父費心了。”
司空文仕瞭然一笑,不再回話,抬腳繼續向前。
三人便一同回到偏院,司空文仕徑自走向角落裡的一間房,推開門時,黎夕妤清楚地瞧見了屋內的柴堆與灶臺。
她猶豫了片刻,正欲抬腳走去時,厲莘然突然開了口,“阿夕,你先回房歇著,稍後我會將膳食送來,可好?”
聽了這話,幾乎是下意識地,黎夕妤便搖了頭。
她望著厲莘然,目光十分堅定,“王爺,伯父身上也還有傷,他獨自一人去往後山採藥,想必已是十分勞累。我不願看他這般操勞。”
“既是如此,那你我二人,便一同去吧。”
下一刻,二人一齊邁步,向著處在院落一角的伙房走去。
司空文仕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此刻正背對著二人。
陽光透過房門照進屋中,黎夕妤能夠瞧見司空文仕後背的衣襟,已溼了大片。
驀然間,心底的酸楚愈發強烈,逼得她紅了眼眶。
就在昨夜,這個慈愛的父親曾與她說過最令她傷痛欲絕的話語,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