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不免有些愕然,然厲澹此刻的神情,卻令她驟然心驚不已。
她嚥了咽口水,顫聲問道,“不知皇上此言……何意?”
“呵……”厲澹冷笑了一聲,掐著她脖子的力道又減輕了幾分,卻轉而看向荊子安,片刻後又望向另一側的司空堇宥。
隨後,他便開了口,道,“很簡單,今日這二人,本是都該死的!可眼下朕願意給你一次機會,由你來選擇……究竟誰生誰死?”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身子猛地一顫,耳畔嗡嗡作響,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厲澹那高傲又滿含玩味的神色卻始終提醒著她,她並未聽錯。
幾乎是下意識地,黎夕妤張口便道,“我要他二人都活著!”
可話語脫口而出後,她便生了悔意。
倒是她忘記了,此刻站在身邊正掐著她脖子的男子,可是個人面獸心之輩。
從前,她興許並不能很好的理解“人面獸心”一詞的意味,而如今……卻是真真切切地,透徹了。
這樣一個人,又怎會因著她的一番話,而改變自己的心意。
果不其然,厲澹很快挑了挑眉,卻轉而抬起另一隻手臂,撫上了黎夕妤的臉頰。
“女人,朕給你的機會,可不是叫你亂用的……”他的嗓音陰邪至極,指尖觸碰著她的肌膚,令她再一次頭皮發麻,泛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不準碰她!”
“不準碰她!”
兩道凌厲的男音齊齊響起,分別來自於荊子安與司空堇宥。
黎夕妤也緊鎖雙眉,不安分地扭動著腦袋,企圖以此來避開魔爪的觸碰。
“聽著,你可以再選一次,但務必要小心謹慎,否則違背了朕的意願,朕定要你……付出一定的代價!”那惡魔般的嗓音再度回想在耳畔,手指仍舊撫摸著她的臉頰。
黎夕妤再不偽裝,將滿心的厭惡與痛恨盡數展現在了面目之上。
她咬牙切齒地開口,“即便我做了選擇,你也仍舊不會放過他們二人,又何必如此虛偽!”
此言一出,厲澹嘴角的笑意僵住,片刻後蕩然無存。
他落下那隻手臂,而掐著黎夕妤脖子的手掌卻再度用力,“不要利用朕對你的心思,而一再挑戰朕的忍耐……”
“夕姑娘,您不必再與他多言!”突然,一陣清冽的嗓音響起,是荊子安揚聲開了口。
黎夕妤轉眸望去,只見荊子安面色慘白,雙目卻猩紅無比。
他正凝望著她,眼底翻滾著滔天的恨意與不甘,卻道,“生前,我無法與她相守。而此後的年年歲歲,我終於……能隨她去了。”
“不……不要……”聽著這番話語,瞧著荊子安決然的神色,黎夕妤慌亂地搖著頭,“子安,你不準做傻事。”
可即便如此,荊子安也未曾更改心意。
但見他抬眼,望向身前的聞人玥,卻緩緩勾唇,陰冷地開口,“聞人玥,總有一日,你會遭受報應,你會為從前犯下的所有罪過,付出代價!”
說罷,他突然抬掌,迅速奪過那抵在脖間的長劍。
圍在他周身的聞人玥、莊暠、以及白髮男子三人見狀,下意識便伸掌,要去奪劍。
卻終究,晚了一步。
荊子安已然起身,將劍刃抵在喉頭,而後用力一劃,便有鮮血噴濺。
下一刻,手中的劍直直墜落,他的身子也一點點地,倒了下去……
黎夕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一幕,卻驚駭到連聲音也發不出了。
荊子安最終,竟選擇了與司桃同樣的死法,倒在這嚴寒的雪地之中。
而她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決然赴死,看著他倒下,卻無能為力。
她始終都記得,初次見到荊子安時,他尚且是敵國士兵,僅憑一雙堅毅剛硬的眉眼,便被司空堇宥看中。
第二次相見,這個少年以那從未飲過血的利劍劃破二人的掌心,便奉了她為主子,從此忠心耿耿,誓死守護。
荊子安跟在她身邊的時日雖僅有一年,可這一年來,每一次遇上危險,他總是毫不猶豫地,將她護在身後。
甚至,在她與心上人之間,也無半點遲疑,便選擇了她……
若是認真地說來,她黎夕妤虧欠了荊子安的,又何止是一星半點。
“子安……”她終於能夠發聲,低聲呢喃著,卻一遍遍地喚著那躺在鮮血與白雪混融之中的少年,“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