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審時度勢,不能依據戰事情形定謀略,那與紙上談兵又有何異?”黎夕妤反問,眼底溢位幾分光彩。
司空堇宥被問得啞然,緩緩鬆了雙手,背對著她而立。
黎夕妤望著他的身影,深吸一口氣,道,“少爺,我如你一般,是個固執的人。我心中做的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更改!我曾經同你說過,我的身上,不缺膽量與氣魄!”
黎夕妤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麼,神色驀然便暗了下去。
“況且,”她的聲音極輕極緩,帶著幾分自嘲之意,“你當初留我在身邊,不就是為了利用我?”
她說著,便垂下了腦袋,渾身上下都散著悲涼。
可她未曾瞧見的是,司空堇宥的身形,在這時……顫了一顫。
“堇宥啊,怎會有如此多的傷者?”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了來,分外熟悉。
黎夕妤立即轉眸,便見司空文仕正在聞人玥的陪同下,慌忙走來。
“爹,您怎麼來了?”司空堇宥大步走去,雙眉一擰,連忙道,“此處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快回營中去!”
“少爺!”聞人玥拱手行禮,道,“屬下已將諸事辦妥,卻見老爺正匆忙趕來,便隨著一同來了。”
“堇宥,你可有受傷?”司空文仕一心掛念著孩子的安危,緊張地打量著司空堇宥。
“爹,我沒事,您無需掛念。”司空堇宥一邊說著,一邊轉眸看向黎夕妤,“阿夕,還不快陪爹回去!”
此番,有了司空文仕這突如其來的出現,黎夕妤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在此處了。
遂,她快步走向司空文仕,伸手攙扶著他,安撫道,“伯父,您別擔心,少爺他英勇神武,不會出事的。咱們還是先回吧!”
“阿玥,你送他們回去,今夜務必要保證他們的安危!”司空堇宥又吩咐著。
“是!”
一路回了主帥營帳,三人皆無睡意,便坐在木椅上,坐成了一排。
燭光搖曳不休,將三人的影拉得極長。
這一夜,註定太過漫長。
“也不知這戰事何時才能休止,堇宥他……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可叫我如何承受?”司空文仕面露悲慼,開口打破了沉寂。
黎夕妤同樣也擔憂戰事,更擔憂司空堇宥。可她此刻所能做的,卻只是出聲安撫,“伯父,您放寬心,少爺他做事向來都有分寸!何況他智勇雙全,必定能夠大獲全勝!”
“可他傷勢未愈,便又要上陣殺敵,實在是叫人放心不下啊!”司空文仕長嘆連連,眼中面上盡是對司空堇宥的擔憂。
“老爺,阿夕說的沒錯,您且放寬心,少爺他……從未叫人失望過!”聞人玥在這時開了口,同樣出聲勸道。
黎夕妤不由得轉眸,望著聞人玥。
但見其勾唇一笑,眼底有光芒閃爍,眼眸中滿是對司空堇宥的信任。
她便如同她的兄長聞人貞那般,時時刻刻都對司空堇宥堅信不疑。
一時間,黎夕妤高高懸起的一顆心也不由得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氣,再度望向司空文仕。她自知單是言語的安撫只會見效甚微,便打算另闢蹊徑,轉移司空文仕的注意力。
“伯父,對於少爺的過往,我一無所知。”只見她開口,道,“不知您能否,跟我講講年幼時的少爺,是怎樣的?”
果不其然,聽了黎夕妤的請求,司空文仕眸光一轉,立時便陷入了回憶。
“呵呵……”只聽他輕笑一聲,開了口,“堇宥自年幼時,便很是固執。我記得有那麼一回,他為了給他的孃親慶生,便兀自爬上府中的杜鵑樹,想要摘幾顆果子。可誰曾想,非但果子沒摘下,他自己也從樹上摔了下來,摔破了皮!我問他是否知錯,他卻一口咬定自己沒有錯……”
司空文仕回想著,面上愈發地慈善,“他那時僅有三歲,還那麼小,本不該爬上爬下。為了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過錯,我便罰他跪在院中,何時肯認錯了,何時才準起身。可你知道嗎?他竟寧願跪上整整一夜,都不肯承認自己有錯……”
黎夕妤靜靜地聽著,只覺自司空文仕口中描述出的幼時的司空堇宥,實在惹人憐愛。
待司空文仕話音落後,黎夕妤忍不住道,“想不到少爺年幼時,便已那般懂事。尋常孩童,興許要待五六歲時,方能懂得為父母慶生。”
“是啊!”司空文仕點點頭,似仍舊沉浸於回憶中,“堇宥他自幼便很喜愛他的孃親。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