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重逢,也不過相視一笑吧?
“也是,”梁錦棠點點頭,席地而坐,“既閒著無事,不如聊聊天吧。”
“聊什麼?”傅攸寧一頭霧水的跟著坐在隔他半步之遙的地方,心中嘀咕,這不一直聊著呢嗎?
“也許,可以聊聊,傅靖遙之前同你談過什麼?”梁錦棠的目光始終在她臉上,“還可以聊聊,你要選我,還是……韓瑱?”
梁大人,恭喜你,成功的把天聊死了!
若論近來最不想提及的話題,這個話題定是傅攸寧心中的榜首。可眼角餘光覷見梁錦棠一臉專注又耐心的期待,她也就只能硬著頭皮聊下去。
“我選擇……去死。”面無表情,聲調平板,目視前方。
這個答案讓梁錦棠覺得……雖不那麼叫人滿意,卻也足以欣然接受。
“瞧不上?”
“我若選韓大人,定會被小金寶當場打死在光祿府內;若選你,會被你的十萬擁躉打死在光祿府外,”話一說開也就麻木了,傅攸寧覺得此刻的自己簡直無所畏懼,足以笑對人生,“哦,不對,興許你自己就先動手把我打死了。”
“若我誰也不選,想必傅靖遙會很樂意幫著把我打死在祖宗牌位前。既人固有一死,我還是自己去死一死比較體面。”
梁錦棠啼笑皆非:“你那顆腦袋都裝了些什麼?成天想著怎麼死,就沒想過活成什麼樣?”
“想過啊,想得可多了,不過沒想過這種的。”她想過的無數種活法與死法,都沒有哪種是關乎婚嫁的。她心心念念想要去到的將來,彷彿是一條只能獨行的窄路。
傅攸寧不喜傷感的話題,忽然想起一事,就興致勃勃的笑起來。
“就是,我有個朋友啊……那麼驚訝做什麼,我有朋友很奇怪嗎……她曾說過,她最想要的人生就是……有十八個美男子哭著喊著向她求親,她一個也瞧不上,最後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
十八個……美男子?梁錦棠蹙眉:“後來呢?”
“後來……她嫁給了金翎皇商哈哈哈哈。”
“如願過上了揮金如土的生活?”梁錦棠輕笑,大概已猜到她說的是誰了。畢竟,舉國上下的金翎皇商攏共就那麼幾位。
他這個問題彷彿戳到傅攸寧笑穴,笑得她東倒西歪:“我聽過一個他們夫妻的段子哈哈哈哈……”
那位妹子怒問她相公,你敢不敢讓我管錢?
那位可憐的相公答,等你不會再從一年沒穿過的衣裳袖袋裡忽然摸出幾張被洗壞的銀票時,我就敢。
此事也算得廣為人知的笑談,梁錦棠自是早有耳聞。不過,聽她笑得開懷再講一遍,倒也跟著忍禁不俊。
笑聲漸歇,一時誰也沒再出聲。
傅攸寧撓撓頭,收了笑意坐正,尷尬低嘆:“哎,其實你看吧,咱倆一點都不熟,連聊天都聊不起來的。”在她進京之前的二十二年裡,兩人各自走在別如雲泥的路上,根本毫無半點交匯。
大概,他與傅雲薇還比較能聊得起來吧?
梁錦棠再度蹙眉。不熟?那也是傅攸寧對他不熟吧?
“傅懋安……他當年的信中,跟你提過我嗎?”
聽他提起父親,傅攸寧才又恍然大悟。也並非全無交匯的。
“提過的,常說你天資過人,但性子桀驁,又被驕縱得無法無天。他時常怕你行差踏錯,將來長成混世大魔王。”還好,梁錦棠最終並未長歪,足以使父親驕傲欣慰了。
“就知他總偏心你多些,”梁錦棠的抱怨並不是很認真,目光靜靜的,“他倒常跟我說,他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好姑娘。”
天底下最勇敢的……好姑娘?
傅攸寧眼眶一熱,趕忙假裝若無其事地仰頭,看向夜色中的半月,眼睛張得大大的:“那大概……就只有‘姑娘’兩字,勉強算得寫實吧。”
她騙人了。
她沒有成為自己向父親吹噓過的那種人。
大約……今後也是如此了。
她只能盡全力讓自己好一點,再好一點。至少,父親若泉下有知,也不必失望得太厲害。
對不住呵。
略纖薄的側影在如水的夜色中輕顫,眸中似有月光盈盈。她努力仰頭瞪眼,不叫那月光落腮。
梁錦棠的手動了動,終究還是忍下了。
他換了個更加隨意的坐姿,不再看她,當真像是隨口閒聊:“你當年,為何會留在東都。”
“我在江湖上混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