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風蒙著臉在床上滾來滾去,心中鼓譟著一種說不出的歡悅。
待她心口泛甜地滾來滾去好一會兒後,才紅著臉坐起來,樂得手抖地伸手去翻丹露拿進來的其它衣物。
除了披風之外,別的衣物卻不是冰紈綺。
而是素青錦。
青陽傅氏的素青錦。
她知道,傅家的馬車就是用素青錦的。
她還知道,傅雲薇與傅維真自小到大就有過許多套素青錦曲裾,專在逢年節或家中大禮大祭時才穿的。
小時候,傅攸寧自父親的家書中每每見這三字,都不免遺憾又嚮往。
與扶風梁氏主人們才穿用的冰紈綺一樣,素青錦是青陽傅氏主人們的身份象徵。
傅攸寧曾以為,既自己只能掛著雙鳳堂傅氏孤女的身份渡過一生,那她這一世,都不會有機會穿一回素青錦的衣衫。
她以為,自己這一世,是不會有機會青陽傅氏女兒的身份穿一回素青錦衣衫……哪怕偷偷的。
哪怕只是一日,一個時辰,一炷香。
這個梁大人……果然,什麼都知道。
她又想笑又想哭,心中一時甜得快要被齁死過去了。
趕忙將衣衫換好後,丹露貼心地送了洗臉的熱水進來,她便好好地梳洗完,紅著臉乖乖繫好那件郁李紋繡的冰紈綺披風,跟在丹露身後往前院去。
路上,丹露笑容狡黠地問道:“姑娘衣衫還合身嗎?”
“嗯!很合身呢,”傅攸寧重重點頭,臉頰暈著淡淡紅霞,一對梨花眸彎成細月,“也不知裁衣的是哪位師傅,真是厲害,明明沒有量過的。”
丹露笑容鄭重地對上她好奇的目光,頷首道:“裁衣師傅確是沒有量過,不過,三爺說……他是量過的。”
語畢,她滿意的看著傅攸寧面上的笑容凝住了。
然後,傅攸寧雙頰的紅霞……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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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著臉在丹露、寶香偷笑的注視中跟在梁錦棠身後出了門,傅攸寧還是覺得自己快要尷尬死了。
梁錦棠好笑地睨她一眼:“你能……不要跟做賊一樣嗎?”
眼下不過才辰時,天光雖已亮,街上的行人卻並不太多。
傅攸寧大約是還沒回過神來,也沒問要去哪裡,只是一路賊眼溜溜,滿臉的不自在。
“還……還不是你瞎說……”傅攸寧覺得,自己定然早已沒有什麼名聲可言了。
什麼叫“他量過的”?!啊?
瞎說八道,害她總覺著……渾身都怪怪的。
“我說什麼了?”梁錦棠猜到她在尷尬什麼,卻就是故意要窘她。
傅攸寧及時收住了口,不跳他這坑,趕忙換話題:“咱們這是……去哪裡?”先頭丹露明明說這人在等著自己一起吃早飯,可卻什麼都沒吃就出來了,不知又想搞什麼事。
也不騎馬,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穿街過巷。
不過傅攸寧倒是意外發現,梁錦棠為她準備這件披風,倒還有另一個個好處。
便是她大搖大擺走在外頭,也不會叫人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素青錦。
就這樣圓了她一個小小遺憾。
在這偌大的帝京,這原本該是她故鄉的異鄉,悄悄的,做一日青陽傅氏的二姑娘。真好。
“還不就將你拿去賣了,”梁錦棠哼笑一聲,領著她走到了東市的長街,“洗洗涮涮總有百十斤吧?賣了錢我就去吃早飯。”
什麼百十斤?!哪有百十斤?!
傅攸寧瞪他,壯著膽子懟回去:“當真賣了,你就花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第二個同樣的!”
“二姑娘此言甚是有禮,這買賣不划算,”梁錦棠很是認真地沉吟一番,順理成章地就牽住她的手,肯定地對她點點頭,“不賣,給多少錢也不賣。”
我卻很想把你賣了。
傅攸寧略掙了一下沒掙脫,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反手握住他。不就是臉嗎?不要了!
梁錦棠先是一怔,旋即唇角揚起。
兩人誰也沒瞧誰,就這樣十指溫軟交扣,在東市的長街上一路並行。
銀白色的冰紈綺衣袍下襬隨緩步輕揚,與同樣材質的披風偶爾輕觸,又淺淺分開,碰出旁人瞧不見的煙花四濺,無聲灑了一地。
行到長街盡處,拐進側邊巷口,又行不多遠,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食肆,連個像樣的招牌也沒有。
此時是正辰時,那些正當街的小食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