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報喜不報憂的,陸麗萍母女的事兒,他壓根也沒敢提。
這一年,他象是被放進油鍋裡,慢慢煎著、熬著,過得艱苦極了,而身上的任務也很重。那次演習之前,他通知陸麗萍把孩子帶回去,可她鐵了心不來,他想把孩子留在駐地,因為演習的條件太惡劣,可孩子睜著一對眸子,小手死死拉著他衣角不放,她沒有安安活潑,也沒有安安漂亮,他從那雙靈活的眼睛裡,讀出了對他的依戀,好吧,帶著吧。
他帶著小然然,帶著大部隊開拔去了戈壁腹地……只是萬沒想到的是,妻子竟選擇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吭帶了安安前來探親,一切,就那樣遭遇上了,不需要再問什麼,解釋什麼,一個活生生的小人兒,就那樣光天化日、昭然若揭擺在那裡……這樣的一天,他明白早晚會到來。
演習結束,他匆匆趕回了北京的家,母親一個耳刮子掄過來,說你還有臉回來,成心想氣死我們嗎?他已不止是臉上疼了,他一肚子的苦無處訴,只能打掉牙往肚裡咽,他什麼都顧不上了,只問鶴芬呢,鶴芬去了哪裡?母親說人早走了,去了伊拉克駐外,走前說要和你離婚,一定要離婚……他呆若木雞,妻子竟然走了,竟然選擇了一個最艱苦的環境,那裡常年動盪,暴動不斷,她這是,根本不給他道歉的機會吧,還是,在懲罰他?
事情不能再瞞了,也沒必要再瞞了,他一五一十交待了,母親氣得厲害,但還算鎮靜,讓他馬上和那個女人斷絕關係。不用誰說,他也想斷的,可是,已經斷不了了。他問孩子怎麼辦,母親罵他鬼迷心竅了,為了一個無所謂的孩子,把前程和家庭搭進去太不值,又說事已至此,先把那母女倆安頓好是頭等大事,別再出亂子了,但是,別指望她認她們,她丟不起這個人灩!
而且,他也沒時間顧得上那些,那時,他正積聚著力量,緊鑼密鼓的,準備回京任職。
半年後,他終於回京了,但是,煩惱也跟了來,陸麗萍又開始在眼皮子底下晃,他自然明白為了什麼,只是他心如死水,對婚姻絕望了,他更加不可能,給她名份的。後來陸麗萍的一再糾纏,他氣到狠了,一張火車票,他親自押她上了火車,可是沒能走成,然然追了來,看到母女倆抱頭痛哭,他心軟了。
他以為這事兒過去就算了,他繼續糊糊塗塗過他的日子,大不了耐著性子躲開就是了,只是萬沒想到,隔了沒幾天,然然突然服了一瓶子的安眠藥,醒來的第一句就說,爸爸,請您和媽媽結婚吧……他覺得如墜冰窟,全身冰涼,母親也慌了神兒,竟然妥協了,說,要不,你就和那個女人結婚吧。
他梗著脖子不說話,他死也不能同意。
母親又氣又急,你好不容易才在仕途上站穩了腳跟,總不能,被那個女人毀第二次吧?何況,然然都這麼大了,你除了娶陸麗萍,還能娶誰?
他其實早就想好了,打一輩子光棍的,除非是董鶴芬,他別無它想,又明知,那不可能。我不,他說,我寧肯這輩子,一事無成。
母親氣得雞毛撣子狠狠抽在他肩上,我半截子埋黃土的人了,你能不能讓我安安生生的,再活上幾年!
他一向孝順,也知道這十幾年,母親為了這個零碎不整的家,操了太多的心。他流著眼淚,屈服了。
好,他娶她!
接下來,他就考慮,怎麼跟安安談,安安什麼都不知道呢。
他難壞了,無論怎麼說,他這個父親的形象,在女兒心中不但一落千丈,而且會有汙點的……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安安不知怎麼的,先一步知道了……
他用一紙婚約,讓自己的日子平復下來。
他給了陸麗萍名份,給了她優渥的生活,也滿足了她無盡的虛榮。唯有一樣,他不能給小女兒姓氏,那個名字,時時象一根刺一樣,戳著他喉嚨,拔不出來,最後還要帶進棺材裡。
他給了她名字就足夠了。
陸麗萍喜歡奢侈品,董鶴芬也喜歡,但在他看來,後者是錦上添花,前者是狗尾續貂……看著她美滋滋的、幸福無比的樣子,他心裡冷笑。
時間一長,他愈發摸清她的脾氣了,愈發對她好了,只有這樣,他才覺得日子不那麼難熬。
……
陳德明握住董鶴芬的手,這些年,他還沒有這樣接近過她,這樣好好的,看著她。
Ps:為通篇的故事完整性考慮,我認為陳德明對前半生的回憶有必要。
他聯絡妻子,沒聯絡上,他狼狽的再次回了西北,先把陸麗萍母女安頓在蘭州,每月寄生活費過去,然後他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