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比初見時清減了些,出落得卻更加俏麗了,只是那溫婉文秀的模樣卻絲毫未變,不禁又多了幾分喜歡,可那悵然憔悴卻無論如何也掩不住,也不知是長途跋涉,一路顛簸,還是心事鬱結的緣故。
當下拉著她的手,溫言道:“方才都說了,我也是入宮未久,身邊一向隨便得緊,不必如此生分,只像平常那般說話便好。”
柳盈盈臉上微微一紅,略帶尷尬道:“多謝公主,但這是宮中,臣女不敢壞了規矩。”
這話說得平靜,聽在耳中卻帶著一絲悲慼之意。
高曖皺了皺眉,只覺她今日有些奇怪,明明是特意過來的,現下卻又這般侷促,全不像當初見時那般率性,莫非真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想找自己援手,如今卻又不好開口?
她自來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索性便道:“縣君今日到我這裡想是有什麼要緊事,不必忌諱,便請直言好了。”
柳盈盈像是被她說穿了心事,先是一愣,遲疑片刻,才有些忸怩地應道:“公主說得不錯,臣女今日來的確有事相求……這個……”
她又頓了頓,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這才抬眼道:“臣女無狀,想請公主諫言,求陛下向太后娘娘諫言,賜準臣女返回原籍,從此不再入宮了。”
“這卻為什麼?你不想留在宮裡……”
高曖聞言一愕,隨即便想這些日子來,從沒聽三哥提起過這事,估摸著對她並不中意,而她雖有太后喜愛,但若得不了聖心,留下也是索然無味,所以才要請辭。
只是這般事情卻叫她如何開口?
莫說定然要觸怒顧太后,只怕三哥聽了也會不喜。
柳盈盈見她躊躇,神色愈加黯然,輕嘆一聲,垂眼道:“臣女也知此言孟浪,只是沒別的辦法,公主殿下若覺為難,便當臣女沒說過好了。”
言罷,便要起身行禮告辭。
這下倒是高曖心中不忍了,心說她是奉旨入宮,原也不是自家的意思,就好像自己一樣,前程命數全由別人擺佈,已是不幸。更可悲的是,憧憬之人又對她全無所感,那點小小的希望也隨之幻滅,若還留在宮中,日日傷心,的確是一種煎熬。
可像她這般溫婉可人的姑娘,三哥為何不喜?
她趕忙將她拉回座上,語聲歉然道:“縣君先不忙走,依我看,嗯,想必還是兩下里見得少了……”
這話說出來,自家都覺無趣,可又不知該如何勸解。
柳盈盈苦笑著搖了搖頭:“臣女一時情急的話,公主莫要在意。都說相見既是緣分,可陛下從未正眼看過我,似這般樣子,即便日日相見,終究也是有緣無分,徒增煩惱罷了。”
說著,便行禮卻身離去。
高曖喃喃地念著她最後那兩句話,呆坐良久,心中竟也慢慢沉了下來。
有緣無分……
她和徐少卿之間又將如何?
……
暮色四合,水氣氤氳。
薄霧漸漸與灰暗的天地融為一體,皇城中的殿宇樓閣愈發顯得模糊起來。
城外東北,朱牆內西側的廡房剛剛掌了燈。
徐少卿立在廊下,捋著曳撒的袍袖,兩名身著團花紅袍的中年內侍各捧著一摞尺許高的黃封冊子,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側。
“東廠那頭擱下久了,本督今晚怕是回不來,司禮監這頭你二人便盯著點,若有事便叫人來報我。”
“是。”
那兩人互望了一下,其中一人眨了眨眼,試探著問:“這些都是內閣今日新呈上來的摺子,督主是不是先……”
“先什麼?”
“呃……”
兩人聽他語聲不豫,立時噤若寒蟬,低頭不敢再言。
“你們記著,從今日起,但凡呈遞上來的奏摺,先按輕重緩急分揀了,再附上內閣的票擬,直接送去乾清宮,除非陛下欽準外,一概不許批紅,聽清了麼?”
“督主,這……是,是。”
徐少卿不再多言,抖抖袖子,將墨色披風的領結緊了緊,便領著幾個人快步下了臺階。
一路到大門外,藉著簷下的燈火,就見數百名全副鎧甲的衛士分作兩隊,沿宮巷迤邐遠去。
他微一挑眉,正要轉身,便見佇列最後那名身穿魚鱗罩甲的將校快步上前,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洪盛參見廠督大人,奉聖上旨意,龍驤衛今日撤防回營。”
“洪同知不須多禮。”
徐少卿單手一託,將他扶起,抬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