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著身後那一片寂靜的房舍廳堂,和滿地泛黃的落葉,心中忽然充滿了不捨。雖說只是短短的十餘日,也總是聚少離多,但對她而言,卻是從未有過的安適。
只因這裡是他的宅子,漸漸也讓她有了一種如家如室的感覺,那些心急如焚的等待,現下想起來卻也有種別樣的甜蜜。
如今就要離開了。
匆匆而來,匆匆又走,快樂與安閒總是隻有短短的一瞬,便又消逝了。
她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但卻清楚自己再不會回到這裡來。
世間的事十九皆不如意,按著佛經上說,大抵這也是緣。
只是自那夜之後,彼此間心跡已明,情根深種,她對他的心已堅如磐石,不會再有半分動搖。
既然如此,離了便離了。
只要自己心中念著他,又有他的承諾,無論身在哪裡,都是玉宇華堂。
幽幽一嘆,轉身出了門,見那車駕依舊是金頂紅緣,蓋角垂幨,那黃錦緞的罩衣在明媚的日頭下看格外晃眼,而兩旁則是數十人的伴駕儀仗隊伍。
高曖不禁也暗暗吃驚,原以為也不過是著人傳個旨意,然後不著行跡的送回宮去,卻不想竟如此招搖。
自己最感念他兄妹情深,但似這般全無顧忌,還是不免令人忐忑。
她沒辦法,只得由翠兒陪著上了車,啟行沿路向西,只小半個時辰便到了五鳳樓前。
宮轎早已等在那裡,下車換乘了,由內侍抬著從側旁的券門而入,一路向北,過了三大殿,進入後、庭,便折向東,堪堪又走了片刻,才停下來。
轎簾掀開,依舊是馮正扶著她下來。
四處硃紅色的高牆與恢宏的殿宇群落依然如故,與離去時全無二致,森森地壓著人透不過氣來。
日頭正高,晃眼得厲害。
她將手遮在眼前,搭了個“涼棚”,見面前並不是北五所,而是一座面闊九間,重簷黃瓦的高大殿宇。
再仔細一瞧,那頭頂青藍色的匾額上分明寫著“景陽宮”三個字。
她不禁暗自一驚,這裡不是當年母妃的寢宮麼?
從夷疆回來時,三哥便帶她來此尋找母妃的遺物,卻不想被徐少卿撞破,而最後帶她找到那些東西的竟然是他。
時光流轉,才只數月而已,如今想來卻像已過了好久,思之竟恍如隔世。
當初見時,這殿宇因許久沒人打理,頗有幾分蕭索破敗之感,如今卻是光鮮整潔,煥然一新。
此刻中門大開,兩名內侍在前引路,馮正搭手扶著她一路上了臺階,翠兒領著幾名宮女緊隨在後。
才剛入內,便見殿宇壯闊,一股靡靡的薰香味撲面而來,十幾名宮人內侍有的伏地擦拭,有的扶凳架梯,正自忙碌著,見她進來,紛紛擱下手上的活計,近前伏地跪倒,口稱“參見主子”。
馮正諂聲笑道:“陛下登基前晚,便吩咐奴婢們進來收拾乾淨,只是這宮太大,各處調來的也只百十來人,緊趕慢趕,主子這都進宮了,還是隻拾掇個大概,主子放心,有奴婢催著他們,管保今日便好。”
除了三哥這當今陛下之外,又有誰還會為她做這等事?
自己在宮裡不過是個毫無根底的人,這次居然一回來,便換到了這般正經的殿宇裡來,而且還是母妃生前所居,也真是費了心思。
只是這般眷顧,總讓人有些惶惶不安。
高曖也沒多想,暗自輕嘆,又見那些宮人內侍個個都倦色沉重,於是便道:“既是陛下的旨意,我也不便說什麼,只是不用這般急,左右沒其他的事,你叫他們分個班次,輪著歇歇,該什麼時候收拾完,便是什麼時候,只要到時交了旨意便好,諒來也不至為難。”
“是,是,主子真是菩薩心腸,能在這兒當差是他們的福分,奴婢知道了,回頭便去分撥。”
馮正連聲應著,攙著她繼續朝前走,出後門便是中庭。
上次半夜來時,這裡蓬草荒亂,滿地狼藉,此刻卻已大致有了幾分庭院的樣子,但仍有二三十個內侍正自除草整理。
她不由自主便向挖出母妃遺物的院牆角落處望了望,見那石燈所矗的地方依舊野草蓬亂,似乎還沒有收拾過,便稍稍安了心。
但想想仍舊覺得不妥,生怕那曾經挖埋過東西的地方被人瞧出端倪,再生出什麼禍端,當下便吩咐馮正,假說自己不愛院內修剪太過整齊,只要不甚髒亂,其它一任自然便好。
馮正雖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問,當即便吩咐撤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