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酒勁上來了,大手一揮,說道:“那好啊,每人卸一條胳膊回來見我。”
沈今竹訕訕道:“真卸啊?”
吳敏自斟自飲,一罈梅子酒見了底,說道:“趕緊去,卸了回來下酒。”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得罪了吳敏的人下場都很慘——誰都沒有例外,包括她的親爹和親祖父,這兩人還在流放之地充軍呢,天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沈今竹不敢輕易攙和她的家事,決定明哲保身,說道:“你若是那個鋪子不賺錢、那個田莊產出的棉花無人去收要爛在地裡,我都可以幫著出謀劃策,唯有家事一樁,我是一籌莫展,實話告訴你,我現在完全是把家人都做生意上的對手和夥伴的關係相處,和家人一起時,我的第一原則是保護自己,如何讓自己佔據主動。但你和弟弟相公在一起時,是想著如何如愛他們、保護他們,所以我的手段和經驗對你而言毫無用處啊。”
也就是在吳敏面前,沈今竹才會如此坦然,這兩人在童年時就有千里奔金陵的膽識,性子有時熱情如火,有時涼薄到極點,敢愛,更敢恨。
吳敏其實也明知沈今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其實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嘆道:“弟弟是從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這一點我改變不了什麼,吳訥今天都是麵人性格,沒有什麼主見,或許是我的錯,這些年把他管的太嚴了,他習慣大事小事都由我拿主意,所以一遇到懷賢惠,就自亂陣腳,不顧後果的瞎胡鬧。等他成家立業,我會慢慢學著放手,他若真有本事,遲早會出人頭地,若沒本事,泯然眾人矣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的結局。”
“而相公他——他父母說到底是因我們姐弟的事情而被歹人殘殺的,或許從那時我就對他有憐憫之心吧,後來他連中兩元,明知我家道中落,奪爵抄家,永無翻身之日,他也執意求娶,我就——唉,我昨天罰他跪搓衣板,他疼的瑟瑟發抖的模樣,我偷偷見了,心裡並沒有報復的痛快之感,反而覺得心疼,那時我才意識道,我已經中意他了,我有些害怕,因為我的母親當年就是放不下喜歡爹爹的執念而鬱鬱而終。我一直覺得,愛情對一個女人而言是軟肋。”
沈今竹有些意外,問道:“你當年同意李魚求娶,不是因為愛他嗎?”
吳敏呵呵一笑,坦言道:“我點頭嫁給他,是因當時他是最適合我的人。我對他做不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但是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是很有信心的。愛情不能帶來好結局的婚姻關係,合適的人才可以。就好像點心和飯菜,大部分都喜歡吃點心是不是?但是一日三餐是要吃飯菜的,點心倒可有可無了。”
沈今竹竭力理解著吳敏的想法,“所以你今日如此頹廢傷心,不是因為弟弟,也不是因為李魚自作主張,而是發現你自己開始把李魚當成點心了?”
吳敏一怔,而後點點頭,“或許是吧,但不止這些。”
沈今竹一針見血指出,“以前你覺得李魚既然在你家道中落的情況下誠意求娶,是因把你當點心,但是從這件事開始,你覺得李魚可能把你當做飯菜了,因為他沒有和商量,就私自決定了這麼大的決定,跑去給孫大人當錢穀師爺。你覺得兩人的感情不對等,覺得不安,怕走你母親的老路?”
吳敏點頭道:“對。”
沈今竹問道:“這樣就是你不對了,憑什麼你可以把他當飯菜,他就不能把你當飯菜,你把她當點心,他就一定也要把你放在同等位置呢?”
吳敏敲了敲桌面,一記眼刀殺過去,說道:“喂,你注意一下立場好不好?你站在李魚那邊,還是站在我這邊?”
結義兄弟對不起了,你妻子殺傷力太強大,我不能得罪她。沈今竹立刻表明了立場,“我當然是站在你這一邊啦,為今之計,只有一個法子,你冷靜冷靜,讓感情重新回到把李魚當成飯菜的位置,這樣你們就是對等關係,誰都不會傷害誰啦,皆大歡喜。”
吳敏無奈搖頭道:“如果感情是可以控制的,那就不能稱之為感情了啊。”
沈今竹絞盡腦汁說道:“為什麼一定要將飯菜和點心分開呢?你和李魚彼此都是對方的點心,而是對方的飯菜。死生契闊,與此成說的結果不一定是分手收場,也能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歡喜結局啊。”
吳敏說道:“我是從一灘爛泥的家庭中走出來,你覺得我會相信自己有這種完美的結局嗎?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的。”
“我——我怎樣啊?”沈今竹有些心虛,莫非她和徐楓的心照不宣的決定吳敏已經全看出來了?
明明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