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魏國公夫人吩咐她去請沈今竹入席,原管事自認為找到了絕佳的機會,暗想我故意拖延著,晚些去請,讓這表小姐在鳳鳴院焦心的等待,胡亂猜測,傷春悲秋,豈不妙哉!等到快要開宴時我再去請,橫豎耽誤不了夫人的吩咐就是。
所以原管事一直沒來,連大廚房的人都過來問了,纓絡聽的火氣,說道:“這幾日都是家宴,大廚房早就備了許多東西,你們隨便分出一點來就夠小姐的份例了,表小姐吃不吃是她的事,送不送份例是你們大廚房的事,還巴巴的來問什麼?”
大廚房的小丫鬟見纓絡動了氣,趕緊賠罪道:“知道了,我們這就安排人做上表小姐的份例,待會就把食盒送過來。”言罷,小丫鬟拔腿就跑,其實瞻園裡頭有地位的一等大丫鬟們當中,唯有纓絡是大廚房最低等的灶下婢做起,一步步的爬上去的,而且纓絡不是那攀上高枝就捧高踩低欺負人的那種人,對大廚房的人一直客客氣氣的,今日如此翻臉,肯定是真生氣了,怨大廚房沒有眼色呢。
此時沈今竹已經將家人的禮物打點完畢,命人裝進箱籠,找一輛馬車抬進去,她這就帶著禮物回烏衣巷,叫車伕快點趕車,說不定能趕上自己的中秋午宴呢。
纓絡聽了,覺得目前最好就是這個法子了,巴巴在這乾等魏國公夫人邀請也忒沒意思,還是回烏衣巷吧。
只聽得外頭鼓瑟吹笙,響起了吉樂,應該是魏國公等人陪同懷安遊園完畢,快要開宴了,大小主子們都等待貴賓入席,肯定沒有誰能送一送表小姐,不如我跟車一起去烏衣巷吧。纓絡命小丫鬟給自己收拾了些行李,準備陪著沈今竹一起去烏衣巷沈家。
沈今竹搖頭說道:“不用你送了,如今流蘇冰糖都不在院子,就你一個人當值,你把院子管好,別出什麼事端,我坐馬車回去,橫豎回自己家裡,不需要拘禮,又不缺伺候的人,你留下吧。”
纓絡一想,確實是這個理,瞻園水深複雜,流蘇冰糖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一等大丫鬟坐鎮,她若都走了,這鳳鳴院一旦出了亂子,收拾起來就麻煩了。纓絡命小丫鬟們將送到烏衣巷的箱籠抬到等候在二門外頭的馬車上,扶著沈今竹上了馬車,將門簾合嚴實了,才叫車伕過來趕車。
那車伕揮著鞭子輕鬆跳上車轅子,纓絡驚的大叫到:“八少爺?怎麼是您來趕車?午宴不是開始了嗎?”
沈今竹聽到動靜,忙掀開夾板門簾一瞧,但見徐楓穿戴著青衣小帽,扮作小廝的模樣,揮著鞭子充當車伕給自己趕馬車呢,徐楓像是沒有聽見纓絡的驚叫,笑呵呵的驅趕著馬車一直往前疾馳而去,車輪下面鋪著早上為了迎接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懷安而鋪設的紅毯,車輪碾壓在寬厚的紅毯上平穩而踏實,而且速度奇快,徐楓興奮起來了,乾脆站在車轅子上,揮著鞭子在空中打著響鞭,發出陣陣長嘯之聲,那車就像是要飛起來!
沈今竹看見前方少年挺直的背影,一顆少女心噗通通的狂跳起來,比那晚看見他穿著雁翔金甲百花袍、獅蠻玉帶圍腰身的小呂布模樣還要瘋亂。一定是馬車太癲了,所以心跳的那麼快——沈今竹坐在平穩的馬車上自欺欺人說道。
☆、第71章 朱雀橋邊緣定三生,同操戈相煎何太急
紅毯鋪在瞻園中軸線上,本是為了迎接掌印太監懷安的,可是沈今竹坐在馬車上,看著前方策馬揚鞭的徐楓,頓時覺得自己才是這個紅毯上的主角,懷安地位尊榮不假,可是他能使喚徐家的少爺為自己心甘情願充當車伕趕車嗎?
有紅毯鋪地,疾馳的馬車走的很平穩,幾乎沒有一點顛簸,沈今竹的心卻跳的像是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似的,馬車很快到了紅毯的盡頭,徐楓牽著韁繩策馬從東角門入徐府街。
徐府街依舊是戒嚴狀態,只有這一輛馬車通行,沈今竹乾脆從馬車出來,和徐楓一起坐在車轅子上,問道:“午宴已經開始了,你親哥哥封了世子,你不去敬酒道賀,不幫著你爹招待懷安等諸位大人,跑來做我的車伕做什麼?”
這徐楓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懂的。”
這小子怎麼突然變的那麼會說話啊!沈今竹少女心狂跳,攥緊的手心開始濡溼了,小臉飛上紅雲,說道:“我——我,你不怕你爹孃說你麼?”
徐楓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道:“不怕的,已經接過旨了,不過是一場午宴,家裡那麼多人,熱鬧著呢,缺我一個人不要緊。我哥哥冊封世子,又和賢君表姐定了親,他高興的做夢都會笑醒呢,他才不會在意我在不在場;我娘肯定是要罵我的,我爹也定會打我,如今我又不是小時候那樣一味犯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