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徐徐落下,落在有愧發紅的鼻尖上,她抬起頭,下雪了,像米粒一樣的雪落在她的頭髮上,然後融化成一顆水珠,掛在她的髮絲上。
她推著車走在回家的路上,地上溼漉漉的,不一會兒便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一塊小石子被積雪覆蓋,小車的輪胎從石子上碾過,然後馬上車輪一歪,整個車猛的摔倒在地上。
有愧撐著車把手的手凍得硬邦邦的,車身一抖,她便跟著帶倒在地,膝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竹筐和香囊落了一地,有的沾上積雪,有的被浸溼,香囊裡的草藥進水便會發黴,這些貨物算是都廢掉了。
有愧一個個將落在地上的香囊撿起來,一股酸澀的東西堵在她的喉嚨眼裡,讓她說不出話來。
“有愧,你快回去。”柳嬌嬌從不遠處急匆匆地跑來,一把拉起正在撿拾著竹筐的有愧。
“怎麼了?”
有愧的心裡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還有什麼事情會讓柳嬌嬌這麼的焦慮,而且還是因為她……有愧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牛大順還是沒有放過他,而且這次他去找的人是何愈。
有愧默默握了握自己冰冷的手指,輕聲道:“嬌嬌嫂,出什麼事了嗎?”
柳嬌嬌一臉焦急,就連她平時又嬌又媚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你快回去吧,你爹和哥哥都來了,家正在鬧呢。”
有愧手裡的竹筐一下子都掉在了地上,滾進雪地裡。
紙包不住火,該來的還是來了。
***
還沒有到家門,便聽見牛大順的聲音,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的中氣十足,半點不在意他說的話有多麼的無理取鬧,“你是我妹夫,我們家為什麼憑什麼不該多分一些,這件事你就該站在我們這邊,你告訴你,你必須幫。”
“是,”然後是牛大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和牛大順一樣理直氣壯,他拍了把桌子,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便通融通融。”
“一家幾口人,分多少,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沒有任何例外。”
“你!”牛大氣急敗壞地說:“在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丈人?啊?你娶我閨女的時候,可是一分錢的聘禮都沒有出。”
“爹……”
“哥哥……”
有愧匆匆往家裡趕去,可到了廳前,她卻的腳步卻慢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走。
她看見自己這麼久沒有見的爹坐在大廳的主坐上,狹窄的眯縫眼朝下垂,嘴角也是,臉上的紋路也是,看上去生氣極了。牛大順站在大廳正中間,兩臂交叉抱在胸前,那張和他爹一樣的臉,滿是怒氣。
而何愈則坐在庭下的靠椅上,手裡捧著一卷賬冊,他的臉很平靜,看不出表情和內心的波瀾,那雙往上挑的丹鳳眼抬起,剛好看向有愧。
“這是你爹和你哥哥?”
這句話聽上去並不像一個問題,而像是早已在心底有了答案。
“是。”有愧說,“這是我爹,和我哥哥。”
“爺,我可以作證。”同在廳上的紅苑唯恐天下不亂地開口了。
她走到大廳中央,突然在何愈腳邊跪下,聲淚俱下地說:“這真的不是夫人的錯,我可以作證,這位壯士是夫人的哥哥,他欠了很多賭債,來求夫人幫忙還錢,夫人是菩薩心腸,便將爺送給夫人的髮簪首飾給都給變賣了,爺您一定要相信夫人,這真的不是夫人的錯。”
短短的一句話,徹底拆穿了有愧的所有謊言。
“她說的是真的嗎?”
何愈的眼睛看著有愧,他坐在椅子上,卻像居高臨下的審視。
“是的……”
有愧站在門檻外,徐徐開口,這兩個字似乎比她想象的來得輕鬆,害怕不過是因為自己珍視的東西還沒失去,等真正失去了,就沒什麼好怕的。
何愈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走到牛大順的面前。
牛大順適才囂張的氣焰頓時去了一半,何愈剛剛一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他以為會是個好捏的軟柿子,但當何愈敏銳的鳳眼突然掃向他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這次他真的招惹到錯的人了。
“你們當年賣她賣了多少錢?”
牛大順哆嗦著向牛大投去求助的目光,“爹……”
牛大手指困窘地摩擦著茶杯的邊緣,“賣了……五兩銀子。”
被他賣掉的女兒現在就站在離他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她生得清秀俊俏,有點像繡娘年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