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他身手不錯,論起耍心眼兒,恐怕十個加起來也未必比得上人家一個。
到拿主意的時候,他忍不住嚮明月看去,想要徵詢大小姐的意見。
明月這會兒心情已經好多了。
她今晚這麼氣不順,不僅是因為屢出變故,還有初嘗受人挾制滋味的原因。
或許對孟黑而言,他已經夠給隋鳳的女兒面子了,但對比明月之前在山寨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境遇哪能叫她滿意?
要不是怕高亮他們難做,她才不想和姓孟的緩和關係呢。
見高亮望來,明月吩咐程猴兒:“去打聽一下這位白師爺的底細。”
程猴兒應了一聲,開門閃身出去。
白策無奈笑笑:“隋小姐想知道什麼,直接開口相詢就是。白某雖不能有問必答,至少不會欺騙諸位。”
明月沒有搭理他,叫了聲“鈴鐺”。
這會兒頭髮幹得差不多了,反正一時半刻也不能休息,不如借鈴鐺的巧手放鬆一會兒再說。
鈴鐺到是聞絃歌而知雅意,從門口進來,先扶正屏風,衝高亮吐了吐舌頭:“您可一定把這兇徒看管好了。”拿了梳子,去屏風後面給明月梳頭。
高亮“嗯”了一聲,踩著白策的那隻腳向下用了點力氣。
過了差不多有一頓飯的工夫,程猴兒匆匆趕回來,稟道:“大小姐,問清楚了,這位還真是衙門裡的老資格了,敢情這十幾年一直給當官的做師爺。”
明月正昏昏欲睡,聞言睜開眼,問道:“問的誰?”
程猴兒嘻嘻一笑:“汪縣令啊,他剛熄燈躺下,被我叫起來還有些犯迷糊呢,問我打聽這個幹什麼,我說我們家大小姐挺賞識白師爺,看能不能挖個牆腳。”
高亮笑道:“你小子機靈勁兒都用在這上面了,難怪長不高。想來汪良驥肯定不會說他壞話。”
程猴兒搔了搔後腦勺:“是說了不少好話,說他有才學能做事,認識的人也多,跟輔佐過的幾個縣令都是善始善終,三年前順臺縣令辭官,汪良驥好不容易才從繼任手中把人挖了來。”
明月聽到“順臺”二字騰地站起來,鈴鐺全無防備,收手不及,“哎呀”一聲扯到了明月的頭髮,明月頭髮上的感覺比常人都敏感,疼得一咧嘴,伸手捂住了腦袋。
這也令她冷靜下來,雖然心還砰砰跳得很快,好歹臉上不那麼失態了。
很可能……那個人根本就和順臺知縣關嘉素不相識,只是聽聞關嘉官聲不錯,才那麼隨口一說。
腦海中不停地盤旋這個念頭,以免令自己太過失望,明月還是從屏風後走出來,打量白策,尋思著怎麼套話。
天知道她多想找到那個人,幾年來日思夜想,已經快變成了一種魔怔。
至於找到他之後要怎麼辦,明月還沒有設想過,總歸是救了她和孃親兩條命,要好好報答才是。
高亮和程猴兒瞧見明月這番舉動,都覺特別意外。
大小姐是個什麼脾氣,原本在山寨裡還不覺著,出來這兩天接觸多了,他們這些人誰不知道她講究。吃的講究,穿的講究,今天根本沒沾上血,光洗澡就洗了兩回,頭髮溼著白策來求見,非叫鈴鐺幫她編了辮子。
就這麼一位什麼都想盡善盡美的主兒,這會兒竟然梳著半邊兒頭髮就從屏風後頭出來了。
更叫人驚訝的是她對白策的態度。
“不是說有事相求麼?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別動不動就想著抓人為質,那是我們土匪草寇才會做的事。說吧,我聽聽。”
一時連白策都懷疑自己聽差了,屋裡鴉雀無聲。
停了一會兒,他才疑惑地問:“隋小姐,你這是……要幫我?”
明月未置可否:“先說什麼事,可是要我護住你,不被雍德義捉到?”
這一下白策是真猶豫了。
明月不等他回答,接著道:“這也容易,我們明天一早離開此地,我看你這師爺也別做了,先跟著我去安興,你不是說整個鄴州只有我爹是真豪傑麼,回頭你就去他身邊,做個軍師得了。”
屋內諸人聞聽此言,都是一臉的古怪。
程猴兒更是“吭哧吭哧”笑出聲來。
白策不由苦笑,他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了,走投無路之下才不得不行險,當時想著要麼成事要麼死,沒想到這小姑娘的想法竟是跟六月天似的,說變就變,叫人完全琢磨不透。
沒個憑仗就和盤托出,他實在是不夠膽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