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這三十年不見盡頭的太子生涯,竟然讓他那麼累,壓得他快彎了脊樑。
就像是一直緊繃的絃斷了,遠離刀光劍影,天地間不見一絲喧囂,反而難得清靜。
中午孫婆婆做了一桌的菜,要是放在尋常人家,過年都吃不上這些,然而寶兒見過東宮主子的膳食,第一次見太子清醒著入座,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直到看著太子微微蹙起眉頭,咬斷一截青菜,慢慢的嚥了下去,才算是鬆了口氣。
平日裡眾人都是圍著桌子吃飯的,因為太子落座的緣故,寶兒和長青站在後面,兩個通房一左一右的給他佈菜,孫婆婆更是連廚房都沒出,氣氛比之前多了些許詭異。
寶兒忙了一早上,肚子餓得空落落的,尤其一低頭就能看到桌上各式各樣的菜餚,為了轉移注意力,她低著頭把長青腰間的荷包拽過來玩。
兩人身前就是用膳的太子,長青沒想到寶兒這麼大膽,荷包繩子系在腰帶上,被不上不下的拽著,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挪到腰間,把荷包繩子直接解了下來。
寶兒正玩著,冷不防荷包到手,她連忙看向長青,長青對她搖了搖頭,寶兒眼尖,瞧見他耳後紅了一塊,不知怎的心頭一動。
長青剛鬆一口氣,一雙玉白小手卻在他眼皮子底下明晃晃的伸過來,扯了扯他掛在腰間的腰牌,他看向寶兒,卻見她嘴角翹翹的,得意洋洋猶如偷吃了油的大花貓。
一個錯神,腰牌就被解了下來,長青飛快的看了一眼太子,發覺他並未回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無奈,瞥寶兒一眼,她正低著頭把玩著那塊腰牌,長青卻能發覺她眼角餘光瞟過來,在瞧他的反應,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大庭廣眾之下做小動作,緊張之外,又有一些刺激和淡淡的甜意,長青失笑,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寶兒的行為。
他這樣子,寶兒倒是先不好意思起來了,她臉頰一紅,瞪了長青一眼,把荷包和腰牌還給他,低下頭理了理垂落在胸前的細長辮子。
孫婆婆端了長壽麵過來,本朝尊老,年過花甲者,一概面官不跪,太子也沒讓她行禮,直接叫人退下了。
碧玉之前刺傷了太子,聽說太子沒再喝酒之後,嚇得幾天都沒敢出房門,一直到發覺太子好像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才算是放下心來,這會兒伺候得比旁邊的侍墨殷勤得多,稚嫩的小臉上掛著甜美又討好的笑意。
長青瞥一眼寶兒,她還比人家大呢,整天傻乎乎的,還替別人操心,他就沒再見過比她還傻的人了。
寶兒直覺長青看她的眼神不對,沿著他的視線看到碧玉,頓時火了,瞪了長青一眼,帶著點警告的意味,似乎是不準讓他再看了,長青無奈極了,正要回一個眼神過去,就聽太子道:“連菜都布不好,你們來是幹什麼的?讓我伺候你們的嗎?”
碧玉和侍墨連忙起身要請罪,太子看也不看她們,微微回過頭,“長青,你來。”
長青上前一步,立在太子身側微微靠後一些的位置,一瞥就知道剛才兩個人犯了什麼錯,佈菜用公筷,稍微懂一點的奴才都被教過,這兩個大約是通房做的時間長了,不大伺候人,竟然直接用私筷給太子佈菜。之前太子一直忍著沒說,直到碧玉忍不住吃了一口,又用咬過的筷子去給太子佈菜。
侍墨和碧玉跪在地上,臉色煞白,寶兒也忍不住替自己懸起心來,好在長青伺候的很好,直到用完膳,太子也沒叫她。
孫婆婆做的長壽麵分量十足,超出了太子平時的飯量,長青本以為太子不會吃完了,沒想到他擰著眉頭,把一整碗麵都吃了下去,撐得臉色都發白了。放下筷子的時候,也是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焦尾琴下午就送了過來,放在書房裡,太子只略撥了撥琴絃,試了一下音色,就沒再動了。
一年前這日,東宮設宴,絲竹不絕,天子含笑,百官俯首,不曾想只是過了一年,太子的生辰,竟就過得如此平淡。
寶兒掃了一個早上的地,又在太子身邊木樁子似的站了一個下午,回到屋裡的時候差點沒散架了,連洗漱都犯懶,攤進被褥裡就不肯起來了。
長青無奈,替她擦了手臉,脫了鞋,寶兒仍舊攤著不動,長青頓了頓,替她解下腰帶,脫去外衣,“去裡邊睡,裡面的被褥厚一點,最近天冷。”
“不想動……”寶兒眨了眨眼睛,噘著嘴說道,“我要你替我脫!”
長青失笑道:“別鬧,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
寶兒重重地哼了一聲,鼓著臉頰自己把兩層夾衣脫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