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清雅溫純的男人,在她心裡曾經是最美好的男子形象,陡然間變成冷血的惡魔,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變化。
她怎麼會眼瞎成這樣?
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被人算計,含恨而亡?
待倪元生看向她時,那容貌並不是第一眼那麼像的,但是他們身上同樣流露出來的書卷氣又那麼相通,紫蘇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小寶的先生倪夫子,不是那個財狼男人。
可是,在竹海里的那一幕卻不斷在腦海中重複,於是她舉止失常,慕容凌又一直追問,讓她沒有喘息的機會來調整心態,沒有辦法將那個場面那個影像從腦子裡清除封存。
她對他的問話一直是敷衍,其實根本沒有聽得太清楚,只想他能閉嘴,讓她好好冷靜一下。
若是當時慕容凌走開,等到紫蘇恢復過來,或者不再追問,或者再婉轉關心,都會比那樣一個勁地將人趕進死衚衕好。
可是偏偏慕容凌會整人開玩笑出鬼點子,但是對付女人,一點點經驗都沒有,就是之前博得了紫蘇好感的那些事情,也不過是他率性所為,並非是對付女人有一手。
他自小長大的環境就是在男人堆裡打滾,也沒人刻意教他這些,他怎麼知道紫蘇想什麼,只是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來,結果弄巧成拙。
而今,紫蘇再看倪元生,不知道是因為他剛才出手相助,還是閒聊了幾句,更加覺得這是完全的兩個人,只不過從某種角度看起來和那個人容貌有些相似罷了。
所以紫蘇面對倪元生的時候輕鬆了許多。
“沒有關係,夫子不知道嘛。”紫蘇見倪元生沒有要走的意思,問道:“夫子沒有約家人或者朋友一起去玩嗎?這些我慢慢收拾就好,不耽誤你了。”
倪元生又幫著紫蘇整理面前的燈籠:“我是孤身一個人,前兩年從外地來投靠恩師的。不想恩師故去,留下這間學堂,我想繼續下去對於恩師來說是最好的慰藉,所以就留下來了。在這裡我朋友不多,今天他們也都陪伴家人去了,我就獨自出來走走。我只買過燈籠還沒有賣過燈籠,今天這麼好的機會,不如讓我試試吧,下次學堂上我也能跟學生說說這賣燈籠的故事。”
賣燈籠能有什麼故事?
何況這是個輕商重文的時代,象倪元生這樣的夫子做買賣是會被人輕看說閒話的。
不過是一來他真的很閒,二來,他聽小寶寶常常說起紫蘇是一個多麼堅強的女人,今天想幫幫她。
“還有上次,我不知道慕容公子是你的晚輩……唉,我怎麼總是說錯話,該罰!今天不幫你賣完這些燈籠,我就不回去了。”倪元生有些羞澀地笑道。
紫蘇想了想,才記起第一次見面他將慕容凌與自己當成夫妻的事情。
“那事情我早就忘了,夫子不必介懷,如果有空就來我家客棧坐坐。”得知倪元生也是外鄉人,又那麼尊師重道,紫蘇頓覺得像是他鄉遇故知一般,親近了起來。
有人來買燈籠,倪元生在紫蘇的指點下拿燈籠,對人誇讚這些燈籠做的結實美觀,尤其是字寫的特別好,詩句也應景。
畢竟是為人師,一開始倪元生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圍過來的人多了,他慢慢放開了,說的有條有理的,頗為令人心動,於是紫蘇跟著收錢都忙個不停。
遠遠的,隨著人潮,慕容凌抱著小寶在向這邊移動。
“哥哥,這個糖真好吃,我留些給娘和大娘吃。”小寶吮吸著手指上的麥芽糖,將手裡的小紙包摺好。
慕容凌正愁找不到理由去尋紫蘇,這下正好:“不如現在就送去給你娘,等會就沒有這好吃了。”
小寶點頭:“順便幫我娘賣燈籠,這樣她就可以早些陪我玩了。”
“可是這麼多人,這麼多攤子上哪找你娘去?”慕容凌踮起腳,前後左右看。
他再高也架不住人多,放眼望去全是人頭密密匝匝的看著眼花。
“哥哥,不難找的,娘每次都會早早的搶好位置啦。人最多的路口,她準在那裡。”小寶頗有經驗地說。
想到紫蘇起早貪黑糊了那麼多燈籠,又早早出門,足以說明她經驗豐富,信心滿滿。慕容凌誇讚小寶說的很有深度,於是將他扛在了肩膀上,邁開大步向人多的地方去。
果然,第一個路口沒有看到,在第二個路口遠遠就看見了紫蘇那比別人都要高上一截的燈籠架子,架子最上面擺的一多半就是慕容凌做的並寫了字的燈籠,他不由得唇角一勾,加快了速度往那邊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