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走至崔子衿身旁,輕聲道:“子衿,已過子夜,涼了,披著吧。” 說著將袍子遞與崔子衿。
崔子衿接過衣袍,卻也不披,搭在手上,回過身去,仰首閉目。冷寂的月色下,雍容看到兩行清淚從他臉上滑落,她不禁勸道:“子衿……我知你心中難過,只是……逝者已去,生者更當珍重……”
崔子衿默然搖首,嘆道:“我不單單因此傷懷……”
“你若不放心武婉儀,我明日進宮去探望探望她就是。”雍容道。
崔子衿又搖了搖首,看著雍容問道:“你可信是麗妃?”
雍容猶疑片刻,微微點頭。崔子衿皺眉凝視她,雍容解釋道:“後宮爭寵也不無可能,依麗妃的性格,我本不該疑她,只是廢皇后生前曾與我說,樂遊原上行刺的事,恐怕與麗妃有牽連。”
“是嗎?”崔子衿恍惚地問著。
“長髮白衣會與麗妃同出滁州,但也無實據,再者也過去了那麼久,我就一直未提。”雍容道。
崔子衿點點頭,低聲道:“你去歇吧,我……一個人再想想……”
“嗯。”雍容走了沒幾步,又回身衝崔子衿道,“你也早些歇吧,明日還要去東宮……”
崔子衿聞言深深地頷首,心中慨嘆著,是啊,畢竟還有明日,怎能一直沉淪在往日痛楚之中,而麗妃之事不知是不是東宮難逃的劫數。可自己心中的隱痛,又有誰知,給公主切脈之時,她分明已經去了有些時候了,其實自己心中早有答案,只是自己不願承認,宮中那人竟是這般狠心,但自己還要以此為契機,給東宮致命一擊,這才是最痛的吧?
此夜長慶殿哭聲不絕,燈火不滅,李隆基陪著傷心已極的武婉儀,接連失去一兒一女,是種怎樣的痛?李隆基安慰著武婉儀道:“婉兒,會過去的,我們還會有孩子,他們都會長命百歲。”
武婉儀只垂淚道:“陛下,你要為我們的孩子討個公道。”
李隆基頷首,將武婉儀攬入懷中,只是李隆基能給她的慰藉畢竟有限,也沒人知道武婉儀的傷心之下是怎樣的絕望,她在心中唸了千千萬萬遍的是——崔子衿,你殺我孩兒,我便殺你女兒!你明知真相如此,可依舊要替我隱瞞。只可惜這些話,我不能當著你的面,對你說。只可惜,我的心,也那麼痛……為自己的女兒,也為自己的所為,因為她是公主,將來不會得繼大統,因為自己對崔子衿、對太子的恨,所以用女兒的性命,來報復崔子衿,來誣陷麗妃,自己真是狠心……
悲悲慼慼了數日,這日南燻殿裡,李隆基終於決定下旨賜死趙麗妃,牽連的□內侍也都是重責。可旨意擬定之後,他卻心中無限寂寥悲愴,怔怔望著身邊的雍容,良久,只道:“雍容……今夜,留在宮中,陪陪朕吧。”
雍容看李隆基一臉倦意,問道:“陛下,怎麼了?”
李隆基望著雍容無力道:“我本意不願賜死麗妃,只是公主一事又牽扯出了樂遊原的事,朕驚訝憤怒之餘,不得不下此決心。”
雍容微微皺眉,想著樂遊原一事也只不過前幾夜與子衿提了一提,不想卻成了麗妃的罪狀。
“王氏去了才沒幾日,現在朕又要賜死麗妃……一路陪朕的女人,竟都……死在朕的手上……”李隆基悠悠嘆著,牽起雍容的手,緊緊握著道,“雍容……朕……從沒覺得這麼空空落落的……”
雍容也握住他的手,走近了一步,攬住他的肩,輕聲道:“隆基,這不怨你,在這權利追逐的宮裡,日久人心變……”
“雍容……”李隆基緊攬著雍容的腰,埋頭在她懷中,李隆基此時似才略略感到,自己也是需要有個人能相互扶持著的。
黃昏時分,雍容又回到容華殿裡,殿內一切皆如昔日,□內侍亦是舊人,雍容看著看著舊物故人,心中慨念,這一住不知又是幾日?李隆基以驅宮中邪煞之氣為由,讓她暫住容華殿,只是這樣的理由今後還要遍出多少個來?可歷史不盡如她所知,這個國師又以何立足,什麼驅邪卜卦,無非是一個常相伴的藉口。想著,雍容直搖首嘆息。她就這樣在殿中等他來,如同一個女人等著丈夫歸家,只是他該來得很晚吧?畢竟還是要掩人耳目的。
誰知晚膳剛過,卻有東宮的人造訪,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碧心,而碧心一見雍容就哭著拜倒在地,懇求道:“雍容……求你去勸勸太子……太子他……他……”
“太子怎麼了?”雍容聽是太子,又見碧心這樣,心中也急了起來,怕他因麗妃而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