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鐵夫從黑提包裡拿出兩支東北寄來的老山參和兩瓶黃鶴樓漢汾酒放在茶几上說:“本來想跟你喝兩杯,這不,我岳父來了,我還得多陪陪他。當年我和你還有小彭在晉梅縣蹲點時啥菜也沒有,就只有醃菜,咱還不是喝得挺痛快。現在條件好了,兒子也回來了,啥煩心的事也沒有,過幾天請你上我家咱們好好喝他一次。”
汪學勤笑著說道:“老鐵,咱們還用來這一套?俗,太俗!你不是說你老岳父來了嗎?這樣吧,人參你拿回去,老人家用得著。這酒我是一定要喝的,為鐵戈的平反,為所有被冤枉的人重獲自由,為我們黨實事求是的優良作風又回來了,我就是喝醉了也是高興的!”
鐵夫一聽這話當時就不依:“汪院長,在這個案子複查平反的過程中我可是從來都沒給你送過東西,如今案子平反了,我也是代表這個案子所有的人表示一下感激之情。這老山參是我妹夫從瀋陽寄來的,他是吉林人,老家就是種人參的,不過是點土特產。咱可要說清楚,這不是搞不正之風……”
汪院長正色道:“老鐵,衝咱們這關係我才把酒留下了,要是別人連這個門他都進不來。要說感謝那還得感謝現在的政策好,啥也別說了,鐵戈平反了是件喜事,過幾天我到你家去討杯喜酒喝,把小彭也叫上咱們好好聊聊。這人參你還是拿回去,你要是不拿回去我就不到你家喝酒了。”
鐵夫一想說道:“那行,咱們一言為定。”
鐵戈剛回到家發現姜軍在家等著,這真令人喜不自勝。他大叫著:“哥們兒,你他媽還活著?十二年沒見面,真他媽想死我了!”說著又是泡茶又是上煙。
姜軍也仔細端詳著鐵戈:“兄弟,你可是瘦多了。”
鐵戈大笑道:“你別說我,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夥計,監獄又不是養豬場,我也不是等著上調的肥豬,人家可沒有上好的飼料來餵我這個反革命。哎,我在監獄裡碰到一個紅州來的人,正好分到我們監獄四中隊,這人說他認識你。”
“誰?”
“林雙喜,他分到四隊了,和我不是一個隊。”
“喔,他是白羊山鎮人,和另外幾個人成立了一個組織,叫中國馬列主義勞動黨,自任總書記。因為跟別人打架就調來跟我關在一個號子裡一年多,最後判了十五年。這人還不錯,也讀了不少書,嘴巴很緊。”
“我聽說他跟你幫過不少忙。”
姜軍笑道:“我是七六年十月被捕的,關在四室二號,正在柳六一隔壁。我進來不幾天公安局的預審員就提審,非要我交代和你們的關係,他們想把我往你們這個案子上扯,如果扯進了你們的案子那就可以把我也一起判了。我就是死人也不認賬,結果那個狗日的所長藉口我違反了監規,就給我上了手銬。”
“是不是那個黑矮胖子?”
“不是他是鬼!關鍵是戴手銬把兩隻手都限制了,不好做事,而且又不準放風,這三年多我沒有放過一次風。你們判了以後林雙喜就調過來了,多虧他給我洗衣服,幫我擦澡,哥們兒不瞞你說這三年多我真沒洗過澡。”
鐵戈笑道:“聽他說所長要你承認錯誤就給你開銬子,你硬是不低頭。”
“他把我銬了半年以後有一天跟我說:‘姜軍你只要說一聲我錯了,我就把銬子開啟。’我說:‘我跟毛主席幹革命錯在哪裡?有本事你就把我銬到死!’這一次他氣哼哼地走了。”
鐵戈罵道:“你這傢伙真是個犟種!”
“又過了半年他又來問我:‘姜軍,我也不要你認錯,你只要說一聲請我開銬子,我就跟你開啟。’我說:‘請?在我的字典裡對於你們我從來就沒有‘請’字,要說請是你們把我‘請’進來的。國家有規定給犯人戴戒具有一個時間限制,超過這個時間就是你們違法。想從我這裡得到半句服軟的話,你做夢去吧你。’把個黑矮胖子氣得要死。又過了半年在一次放風時他自己進來給我開了銬子,一聲不響地溜了。”
鐵戈大笑不止:“哥們兒你有種!哎,後來下了銬子可以洗澡了吧?”
“洗澡?不放風的人你也想洗澡?放風的人就帶回來兩小盆水,一盆用來喝,另一盆洗洗臉漱漱口擦擦身子就沒了。”
鐵戈得意地說:“要我說還是監獄裡好,打完球進了澡堂你就可勁衝吧,那兒的水隨便用,只要你不怕冷大冬天都可以沖澡。哎,你戴了一年半的銬子,怎麼換衣服?”
“戴銬子換衣服那要有訣竅,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了。我讓林雙喜把我的衣服統統拆成前後兩片,要穿衣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