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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戈卻不笑,還一本正經的說:“現在我才知道我犯了什麼罪,判決書說我威脅專政機關,看來我犯了威脅罪。我拒不認罪,態度極為惡劣,可能是態度罪。我寫申訴為大家辯誣,又犯了申訴罪。在公安處我把姓文的好好戲弄了一番,犯下了調戲婦男罪。操他媽,我看這個寫判決詞的人真是大手筆呀,起碼他能無中生有,用大字報的語言羅織罪名編造謊言。真虧了他絞盡腦汁費盡心機,數易其稿終於完成了這樣一篇奇文。古人云:‘唯楚有才,於斯為盛’,信哉此言。我在學習班時雖然不相信你們組織了一個反革命集團,但我最怕的是你們搞成了‘北斗星學會’那樣的東西。魯禮安主編的《揚子江評論》的文章我看過,我不認為是反動的東西,不過是激進了一些,但他們終究還是被打成了反革命組織。最可怕的就是這種戴帽下達的罪名,不論你是否有罪,只要上面想搞你就算你有孫悟空的本事,也逃不出這張無形的大網。原來我只是猜測,今天聽了郎老師的一番話我才最終確定我們是個冤案。我們實際上是紅州地委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必欲把我們置之死地而後快。我真懷疑這幫狗雜種是不是真正的共產黨員?共產黨應該為老百姓謀幸福,怎麼把我們這些小小的平頭百姓謀進了大牢呢?”
郎超雄說道:“鐵戈啊,你犯了一個錯誤,一個常識性的錯誤。你把希望寄託在法律和政策的公平上,或者是那些老爺們的良心發現,只能是與虎謀皮。”
石庵村問:“你看過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嗎?”
“沒看過。”
“那你知道蘇聯在肅反運動中,斯大林殺了多少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委員嗎?”
“斯大林殺了布哈林、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好像還有圖哈切夫斯基元帥,別的不太清楚。”
石庵村一臉冷峻:“一部蘇共黨史幾乎等於是斯大林的殺人名單。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有二十人被以各種罪名處決或被迫自殺,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有上千人被捕、流放或處決,五個元帥被殺三個,集團軍司令員、軍長、師長被殺了二百多個,普通的黨政官員和老百姓被關、被殺、被流放的不計其數。還有很多人不是關在監獄而是關進神經病醫院,沒瘋的也整瘋了。蘇聯著名的持不同政見者、《古拉格群島》的作者索爾仁尼琴就被關進了神經病院。東歐的一些國家都有這種情況。中國共產黨從紅軍時期起在江西打‘AB’團,在洪湖蘇區殺段德昌,在陝北關押劉志丹等人,延安整風整得許世友等人要跑。五九年把彭德懷等人打成‘軍事俱樂部’,文革初期打倒劉、鄧、陶、王(王任重),彭、羅、陸、楊,還有什麼‘六十一人叛徒集團’、‘內人黨案’、‘東北地下黨案’、‘五師叛徒集團案’等等,殺死、整死多少人 ?http://87book。com牽連了多少家庭、親朋好友?文革中連國家主席都難逃一死,你我這等小小老百姓何足道哉?縱觀整個中國歷史,我敢斷言我們這個朝代的冤案超過以往任何一個朝代!而於文革尤甚!!簡直到了赭衣塞路,囹圄成市的地步。沙洋就是湖北的勞改城,名氣之大,連中央很多部委的五七幹校都設在那裡。我在想一個問題,這麼多冤案已經形成是不爭的事實,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多的冤案?為什麼中國和蘇聯的情況如此相像?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我記得普列漢諾夫講過這樣一句話:‘在歷史和現實的一堆疑惑面前,不要哭,也不要笑,而是去理解。’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堅信,雖然法院判了我們,但歷史不是法院創造的,歷史將宣佈我們無罪,這是我的信念。”
這些問題鐵戈從來沒有想。他從小受的教育就是要熱愛毛主席,熱愛共產黨,熱愛社會主義。每次吃年飯時鐵夫總要用筷子指著桌上的飯菜教育全家人:“沒有毛主席、共產黨,哪有這麼好的生活?這些菜你們的爺爺奶奶都沒吃過。我六叔就是地主,我給他家放牛時看見他喝酒,就一個豆腐熬大白菜,一個山上採的蕨菜,平時也見不到肉。”
鐵戈的父親總是這樣教育孩子們,因此他從小就堅信社會主義是全世界最好的社會制度。地主老財吃過什麼樣的菜他沒見過,但在他沒參加工作之前每月能吃到一兩次肉。據鐵夫講他在遼寧本溪老家的大山溝裡,一年才能吃到一兩次肉。有了這樣的對比,鐵戈和他父親一樣虔誠地崇拜毛澤東。在他判刑的當天,他就用從牙膏皮上撕下來的鉛皮,在判決書的尾頁上寫下了一首五言絕句:
無題
鋃鐺二老淚,笑覷十年期。
中夜望北斗,獨懷毛主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