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往復運動,最後從一個團支部書記淪為監獄囚徒。人類社會的發展是從必然王國走向自由王國,我們卻是從自由王國走向必然王國,這就是命。”
“此話怎講?”祝平問。
“傻瓜,這也搞不清楚?本來我們是社會上自由自在的公民,就因為我們有些觀點和當官的不同所以失去了自由,必然要走進牢房,這就叫從自由王國走向必然王國。祝平,江茜跟你斷了嗎?”
“不知道。我被捕以後一直沒有她的訊息,寫信只能寫給直系親屬,沒法跟她聯絡。”
“你直接給她寫封信,我託外勞的帶出去,想說什麼只管寫,保證一點麻煩也沒有。”鐵戈大包大攬。
“真的呀?你還有這樣過硬的關係?那太好了,我明天就交給你。”祝平大喜過望。
“祝平,你判了二十年是大刑期,不要指望她為你等二十年,這不現實。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她判了二十年你該怎麼辦?”
“我等她二十年。”祝平斬釘截鐵地說。
“哈哈,‘開闢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真看不出你還是個情種!這事說說容易,讓一個人等另一個人二十年未免太殘忍了。等人的人儘管心甘情願,被等的人真的能夠那樣心安理得?你如果真心愛她,就應該完全徹底的為她著想,祝福她能找到另一個心上人。”
“你談過朋友嗎?”
“談了怎樣?沒談又怎樣?”鐵戈反問道。
“沒有談過朋友跟你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因為你沒有嘗過談戀愛的滋味,更不知道什麼是失戀,說了你也不懂。”祝平這話說得有些負氣,但這話字字都像尖刀紮在鐵戈心上。
鐵戈默默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筆記本,從裡面拿出一張還帶著體溫的照片遞給祝平:“比你那位如何?”
祝平仔細看了看說:“比江茜還漂亮。怎麼長得有點像外國人 ?http://87book。com”
“她奶奶是蘇聯人,她是我們廠的廠花,第一美人,我的朋友都叫她白菂之花。她是六六年三月插班到我們學校來的,我們是同一屆但不同班的同學。我不認識她,但她認識我,因為我在學校調皮出了名。六六年我們一起到北京大串連,六八年在一次武鬥中我還救過她。七零年我進廠當了工人,七一年她也到我們廠,因為我們以前認識,所以她一進廠就往我那裡跑。當時廠裡規定青工三年不準談戀愛,但我們實際上是從七一年開始交往的,只是雙方都不說破這層朦朦朧朧的關係,直到七四年她三年出師我們才公開了關係。在廠裡她是女子籃球隊的隊員,我是她的教練。我們又都是廠宣傳隊的,她這人能歌善舞,真可以說是‘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自從我判刑以後我就跟家裡人囑咐堅決不讓她知道我坐牢的地址,為的就是讓她斷了這個念想,徹底忘了我。其實我何曾忘了她?每時每刻都沒忘記她,從內心講我真的巴不得她來看我。相思太殘酷了,但我不能讓她等我。我已判了十年,如果讓她等我十年我相信她會等,但我又於心何忍?人生最美好的光陰莫過於青春,她等我十年豈不耽誤了她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啊?何況這十年是她最美好的十年,我實在是不能讓她為我辜負這十年光陰。因為愛她愛得太深太真,所以我處處為她著想,我衷心祝願她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相伴終生。愛,在很多情況下不是擁有而是奉獻,有時甚至是徹底的放棄。真的,有時候放棄更是一種愛,一種無法忘懷的昇華了的博大的真愛。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苦難,那就讓我來承擔,只願她不為我所累。”
這是鐵戈在獄中第一次和別人談起自己的初戀情人,說得那樣動情,他實實在在為自己連累了何田田而感到深深的內疚。
兩個人都不說話,鐵戈又摸出煙來抽。
良久,祝平問:“你以後怎麼辦?”
“以後?你也是紅州地區人,應該知道紅州的一句老話,吃蘿蔔吃一截剝一截。這種事只能看緣分,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還有八年多年刑期,八年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楚,不想也罷。”
第二天鐵戈把祝平的信託外勞的犯人發了出去,半個月以後江茜和她母親一起來接見,恰巧鐵戈的父母也來接見,這樣鐵戈正好看見了江茜。在鐵戈眼中這個武漢姑娘的確長得很不錯,一米六五的身高和祝平非常般配,身材苗條,文文靜靜的模樣,只是滿臉愁雲,悲悲慼慼。江茜按祝平信中的要求送來魯迅的《吶喊》和《彷徨》,還送來一個精美的碧綠色的瓷杯。
接見回來祝平滿臉喜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