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倒也儉省,打算讓我投一回胎活兩份。難道如今地府不景氣,孟婆也得盤算著省碗湯錢?
只是如今這心境,比起我十九歲生日,獨自在廢墟度過的那晚,又差了千萬重。
我能當了他,說了那麼長長一串狠話,我也真能算得一號狠人。
乍一跑出來,剛才的一切已經變得恍惚,當然,過往的那些柔情蜜意,便更恍惚。情這玩意兒,是別人斬斷的,還是自己親手切的,多少有些不同。自己下的手,傷口究竟齊整些。
我其實還是不及他心狠,同他當年那樣剁肉醬似的胡切一氣,別說人了,連條蚯蚓都沒活路;我只生生一刀兩斷了事,刀法利落不說,好歹還給彼此都剩半截。
這會兒我又想起買賣來了。項莫遠那廝,這回做了這麼個套給我,我要不要同他絕交?
散交情,不散買賣?別瘋了,人遠哥最愛講的就是人情。只是,難不成從此還得委屈求全同他敷衍著?敷衍也不一定管用,如今這個現管的人是師父,我剛才整了那麼一出,自己是爽壞了,回去非挨高力克的數落不可。
說最後那幾句時,我是真沒敢看他的眼睛,想著怎麼幫他撫平那一刀,終究是她呂妹妹的活計,與我何干。
他不能夠懷恨在心真斷我的財路吧?好賴他剛才那番濃情,也不像是演的,不能夠惱羞成怒了轉頭就對我使陰招。
嘿嘿,這麼小人之心地揣度他,他知道了估計會吐血。胡亂琢磨著,我已經把馬騎得老遠,總算能減了速度歇口氣。月下騎個馬悽悽慘慘獨行,上回這麼幹,還是四年前騎了那老馬上了江陵鎮那回。
剛緩緩,後頭竟有人喚我,是劉叔。
嗬,劉叔地道,我損了酒,連碗麵都沒撈著,知道我又不是那吃得了虧的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月下送麵條來了。老爺子追了這麼久,端著碗麵愣是沒灑,這輕功底子……實在處處有高人。
“您好歹吃了面再走,別同王爺似的,鬧出病來。再追不著,面都涼了。”老人家一片心,我倒不好意思推搪,在馬上接過麵條就往下喝。
劉叔看著我喝完,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樣子,我反好笑地勸:“劉叔,您趕這麼些路,沒得只給我送碗麵,有什麼直接說。”
劉叔不好意思地笑:“王爺說,大過生日的,不能讓您餓了肚子。”
原來還是他的法子好,我一刀下去剩那半截,剩出了事。
方才在帳中,我端那麼久攢下的淚,如今聽了劉叔這麼一句,卻再忍不住,嘩嘩直流。我邊抹淚邊罵:“關他屁事!”又覺得太粗魯,加了句:“謝謝劉叔,面也喝完了,您趕緊回吧。”
劉叔不勸慰也就罷了,又來:“哪能讓您一個人走夜路,王爺是自己走不開,不然那麼晚了,也不能讓我送您回。要我看,您要真覺無所謂,就不能哭成這樣。”
有完沒完,我抹乾了淚狠心道:“這些年我一人走的夜路還少了?我真受不了他的假惺惺。我都說了,老子如今有家有小,他何必補唱了一出又一出?他不嫌自己畫蛇添足,我還嫌矯情。”
劉叔嘆道:“您受的這些委屈,莫說王爺,我都可以想見。您快別嫌,有些畫蛇添足的話,倒是一定得同您分說仔細。”
要說不會自己說,我拍了馬急走不理會:“沒有什麼可分說,您告訴他我沒這閒工夫。”
可劉叔跟了我一路,他騎了師父的白馬,我跑多快都甩不脫。到了鎮口我停下來對他嘆:“劉叔,人王爺說撒手就撒手,您執著個什麼勁。”
劉叔搖頭嘆息:“王爺在您跟前,本來就嘴笨,如今他還虧了理。您撂的句句是狠話,他哪裡有個分說的機會。”
我撇嘴:“我有他狠?有機會分說又怎樣,他娶親我嫁人,現如今各有各的娃,過得不知多好。您告訴他,這就叫木已成舟,讓他別再惦記同我這些破事就是,人活總得向前看。揪著舊賬不放手,煩人不煩人?”
劉叔道:“不是王爺要非要矯情分說,他是怕寒了您的心。”
嘿,把我那破心隨手扔冰窟窿裡時幹嘛去了,這會兒倒又惦記上了。
也沒把劉叔往旁的地方領,徑直去了謝掌櫃的酒肆,月季認得劉叔,見了還不得問長問短。
時候不早了,謝源那裡甚是冷清,我給劉叔推薦:“到這兒我就是主人,您老千萬別客氣,多貴的酒,只要咱謝掌櫃肯賣,我便請劉叔您喝。您別小看這兒門臉不大,咱謝掌櫃的酒香,鄰鎮可都聞得到。”
謝源白我一眼:“你做什麼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