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折起來擺在一邊,再換一本。
眾人就坐在一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鄭陸挑了挑眉,眼中略過笑意,莫說這樣看,就是細細的看也看不出什麼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顧若離將賬冊合上,笑看著鄭陸道:“這三本我能否帶回去看看,有幾處不大明白。”
“這……”鄭陸微一猶豫,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破綻,就道,“當然可以,縣主只管帶回去。”
顧若離就將她挑出來的三本收拾出來交給雪盞,就起身道:“本縣的一共都有戶,各村鎮明細可有,可否給我一併帶走。三日後我定原封還給鄭大人。”
鄭陸一愣,看來這位縣主是有備而來啊,他頷首:“這就給您取。”話落,就吩咐去將戶籍冊取來交給顧若離。
顧若離就和眾人一起出了縣衙。
一到同福客棧,顧若離就將賬冊開啟,讓雪盞取了筆墨又和掌櫃借了算盤,仔細的將帳列了一遍。
“有問題?”趙勳坐在他對面喝著茶,顧若離頭也不抬的道,“暫時還沒有,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既然這三年都沒有天災,為什麼稅卻每年都收不齊。”其實稅收不齊是正常的,可是連壓三年,就讓人很奇怪,她想著,將賬冊遞給趙勳,他隨意一掃,凝眉道,“既有問題便……”他說著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看著她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顧若離正看著賬本,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動。
他剛才分明已經有了打算,若按他的手法,就和在薊州一樣,將人先抓了一頓審,就什麼答案就有了,可是現在他卻硬生生的停下來,來問她的意見。
顧若離抿唇,道:“我想去出去看看,到田間地頭去實際看看。”
一年壓著一年,如今分攤在各戶頭上所需繳納的稅糧,恐怕這五六年都補不上。
在接下來的幾年,每戶老百姓都要為了補前幾年的空,而必須多交一部分的稅糧,才能將欠朝廷的補齊。
可是,前幾年都收不齊,難道接下來的幾年就能收成變好,有能力額外多交了?
這些都表明,她接手這個縣,在未來的至少五年內,不但不會有任何的收入,很有可能還要補貼,否則進出不平,和朝廷的帳算不清,財稅上她就無法接手。
雖說慶陽周邊的幾個縣都很貧困,可相對的朝廷所徵收的稅也不過是江南和湖廣一帶的三分之一,如此一來,她們就算日子過的困苦,在沒有大的天災的前提下,不至於欠這麼一個巨大的窟窿。
她不去看看,不問清楚這錢糧到底怎麼收的,她不放心。
“那就去看看。”這種賬冊,趙勳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的,若各處縣州府都清水了,也就不存在三年知府,十萬白銀一說。
都貪,就看誰的手法精妙,不逼的百姓暴亂造反罷了。
第二日一早顧若離就去了臨近的幾個村,走了一遍後她幾乎啞口無言,她從來都不知道,種一畝地要交這麼多的稅,而縣衙又在這些的基礎上,加收了那麼多的附加稅。
周錚回來就氣的啐了一口,道:“這些讀書的人看著一副斯文樣,可卻是最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為了私慾,將這些百姓逼的家破人亡,辛苦一年到頭來,家裡一粒米都不剩。
顧若離在心頭算了章,縣官發放,每米一石官折鈔二貫,卻要水腳錢一百文,車腳錢三百文。口食錢一百文。庫子又要辨驗錢一百文,蒲簍錢一百文,竹簍錢一百文,沿江神佛錢一百文。
額外索取竟達九百文之多,比正稅增加了近一倍。
這麼多的明目,確實如同周錚所言,殺人不用刀。
難怪稅收不齊,百姓手中就算有一石糧,卻因為要多交九百文,就不得不將這一石分開,一半上繳作稅,而另一半就成了水腳錢等費用……當然會年年都不齊。
“縣主。”歡顏也氣的不行,想到那些百姓家徒四壁,以野草樹皮為生,可還不得不下地勞作的樣子,但儘管這樣,他們頭上還掛著無數的欠賬,祖祖輩輩都還不清,“這個鄭大人太可惡了,以前還沒有這麼多,自從他來了,就從原來的四百文增上了近千文,您不能饒了他,一定要上疏將他罷免砍頭。”
顧若離凝眉道:“這應該是大環境如此,鄭人不過是諸多地方貪官中的一員而已。”鄭陸當然不能放過,可是還是要想到解決當下問題的辦法,不然就算換了新的縣官,還是會有這樣的問題。
“那怎麼辦。”歡顏想到了太祖皇帝,就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