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鸞絕然地拉年華離開。
皇甫欽望著皇甫鸞、年華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一絲陰沉的笑:“年華,你如今羽翼豐滿,已經是我北冥最大的威脅……”
沉香宮中,夏木蔭蔭。
年華和皇甫鸞坐在水榭邊,觀賞水中的芙蕖。時有涼風吹過,珠簾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宮室中。水中的睡蓮花大如蓋,色如紅玉,枝長一丈,一莖有四蓮叢生,蓮葉在清風中捲曲著。
年華望著眼前的景色,讚道:“真美。這荷花似乎與別處的荷花不同……”
“這荷花名叫‘夜舒荷’,只有夜間見到月光,荷葉才會舒展開。夜舒荷只生於北冥國,在別的地方都不能存活。”皇甫鸞笑了笑,有些悲傷:“我此番去玉京和親,此生恐怕再也見不到夜舒荷了。”
年華望著夜舒荷,道:“如果,你不想去玉京,即使違背此行的召命,我也不會勉強你去。你的幸福和快樂,重於一切。”
“不,我要去。其實,是我懇求父王讓我去和親。兩年前,母妃去世後,我在皇宮裡特別寂寞,孤單。父皇的孩子很多,我又從小在天極門長大,他對我的感情並不深。母妃去世後,他幾乎已經忘了我。因為母妃曾經太過得寵,其他的母妃也不喜歡我。皇兄皇姊,皇弟皇妹也都和我很淡漠。在整個皇宮中,除了九皇叔,基本沒有人和我說話。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我喜歡湛哥哥,從小就很喜歡他,他很溫柔,一定會陪我說話。當然,我也喜歡華姐姐,我想去玉京和你們在一起。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像小時候一樣,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年華伸手,撫摸皇甫鸞的臉,心中湧起一陣傷懷,卻不知該說什麼。時光不能倒流,那些美好的回憶只能在心中重溫,永遠不能實現。
皇甫鸞撲進年華懷裡,泣不成聲,淚水染溼了年華的衣襟:“小鳥兒害怕一個人。華姐姐,湛哥哥,還有小鳥兒,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像小時候一樣,好不好?”
年華點頭,“好,我們永遠在一起……”
和親已成定局,燕靈王為女兒準備了豐厚的嫁奩。在北冥國逗留,等待起程的日子,年華住在驛館中,她白天與皇甫鸞消磨時光,晚上赴燕靈王的各色宴會,倒也清閒逍遙。
這一天,皇甫欽在九王府設宴,邀請年華。年華本來不想去,但還是去了。
年華帶著隨從,來到九王府時,已是正午時候。九王府富麗堂皇,豪奢氣派,連引路的婢女也都是絕色美人。年華暗自咋舌,怎麼看皇甫欽都是一個貪圖享樂,花痴好色的紈絝之徒,為什麼偏偏一旦帶兵出征,就如有神佑,戰無不勝?甚至連寧湛,也都對他十分忌憚。在玩世不恭的表面下,戰國四公子之首的皇甫欽,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小華,你來了,小王等了好久……”一道紫袍玉冠的身影張開雙臂,熱情地向年華奔來。
年華下意識地閃開。
“砰!”皇甫欽又抱上了廊柱。
“嗚嗚,小華,你為什麼又躲開?”
“咳,不知道為什麼,腳它自己就動了……”
酒宴設在穆陵亭中。亭臺臨水,繁花似錦,七彩蝴蝶在花叢中飛舞。年華與皇甫欽落座,樂師們奏起了舒怡悅耳的樂曲,美麗的舞姬們翩翩起舞,水袖飛揚。
北冥不愧是音樂聖鄉,樂神青商的後裔們能歌善舞,精通音律。從玉京到西荒,年華在各式宴會中慣聞天籟,但覺還是天音城中的音律國手,歌姬舞伶技藝更勝一籌。
穆陵亭中沒有別的客人,年華奇怪地問皇甫欽:“九王爺,您今日沒有別的客人了嗎?”
皇甫欽答得爽快:“沒有了。今天只有你和我,一主一客而已。”
年華笑了:“這宴會,倒很特別。”
皇甫欽也笑了,意味深長:“是很特別。”
年華心中一緊。皇甫欽是主戰派,並不希望和親順利,這場宴會莫不是鴻門宴?不,應該不會,禁靈崔天允也希望玉京和北冥開戰。狡猾如皇甫欽,一定會選擇讓崔天允發難,不會自己手上沾腥。
皇甫欽指著桌上一道菜餚,對年華道:“這道鱸魚,是由八九月下霜之時,收半尺長的鱸魚做成的幹鱠,浸漬香蜜。霜後鱸魚,肉白如雪,不腥。小華你嚐嚐。”
年華垂頭望去,但見一隻青花瓷盤中,盛著六條半尺長的鱸魚,魚頭朝中,形狀似劍,指著盤子正中的龍形花紋。
皇甫欽笑道:“這道菜的名字,叫做‘諸侯擁劍’。”
年華一怔,象牙箸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