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的心情複雜且紊亂,這是她第一次帶著自己的感情出征。以往,她只是純粹的為了勝利,為了摧毀敵人而戰,這一次雲風白的生死被放在了天平的另一端,左右著她的決策。她明白田濟說得不錯,但她還是領兵來到了赤城下。
風動旌旆,白草連天。
端木尋、龍斷雪靜靜地站立在赤城的城樓上。端木尋一身紋龍的金色盔甲,簪纓上雪羽飛揚,英姿颯爽中不乏王者的傲然之氣。她望率領千軍萬馬逼城而至的銀甲女將軍,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自投羅網、垂死掙扎的鳥兒,看起來真是絕望又美麗啊!”
龍斷雪冷冷地望了年華一眼,心中湧起恨意與殺意,“末將前去迎戰,取她首級?”
“他是因為你而來,你當然要去迎戰。不過,不許殺她,也不許讓她受傷。”端木尋道。
“為什麼不殺她?”龍斷雪不明白。三桑城中,年華一箭讓端木尋失去了右眼,甚至險些喪命,她為什麼不讓殺她?
“我還想給她最後一個機會。”端木尋喃喃地道。琉璃火中,與君屠龍,緣孽盡相償。無論年華多麼恨她,她還是想帶她去皓國,讓她做她的將。這是她的執念,緣起不知所以,緣滅不知所蹤。
龍斷雪皺眉,心中湧起了更加強烈的恨意與殺意。但是,他忍下了這份殺意,因為他不能違逆端木尋。
旌旗蔽日,戰鼓驚雲。
赤城的吊橋放下,龍斷雪帶領玄龍騎飛馳而出,馬蹄捲起了一陣陣煙塵。
年華一騎當先,立於獵獵朔風中。她的身後兵甲如林,青龍騎、白虎、騎嚴陣以待。巴布看了一眼龍斷雪,請命道:“大將軍,請由末將去會一會龍斷雪!”
年華勒馬上前,“龍斷雪不是一般的對手,還是由本將軍去應戰。田濟、巴布、方鳴,你們在此掠陣!”
“是!”田濟、巴布、方鳴垂首領命。
年華催馬馳向龍斷雪,龍斷雪也向年華馳來。馬蹄颯踏,鋒鏑追命,兩人交身而過的瞬間,一個長戟劃破天宇,一個重劍劈裂山嶽,電光石火間,兩人已經交手了三招,不分勝負。
龍戟摩白日,鼉劍斷流星。龍斷雪和年華激烈地交戰,年華漸漸有些不敵,在螭龍戟的攻勢下,聖鼉劍似要脫手而飛。龍斷雪身上散發的殺氣,讓年華心寒,她的虎口已被震裂,鮮血淋漓。
龍斷雪的嘴角泛起嘲諷的冷笑,“太弱了!什麼風華大將軍,九州第一戰將?在我看來,你不過只是一個死人罷了!我要取你的性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螭龍戟啞光如水,幾次堪堪擦過年華的脖頸。擦肩而過的冰冷死亡,如鈍刀般挫磨著年華緊繃的神經。龍斷雪玩弄著年華的恐懼,如同獵人玩弄著瀕死的獵物,年華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如此悲哀,一如二十年前在破廟中的那一夜,她看著姐姐和弟弟被流寇殘殺,卻無能為力一樣。
年華失神之際,聖鼉劍脫手飛出,她也被橫掃而來的螭龍戟震下了馬,跌落在漫漫黃沙中。
田濟見勢不妙,“不好!巴布、方鳴,快去救大將軍!”
“是!”巴布、方鳴一起策馬去救年華。
“呼哧!呼哧!”年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她瞪著龍斷雪,心中無力且恐懼。相差懸殊的力量,強與弱,剛與柔,生與死,勝與敗,如此明顯,不容逆轉。她還是不夠強大,她痛恨自己的軟弱,卻無法抑制死亡襲來的恐懼、絕望。
龍斷雪望著年華,心中的殺意無可遏制。他恨年華,明明他比她更優秀,更強大,更忠誠,可是端木尋最想要的“將”卻是她。
一瞬間,怒火沖斷了理智的弦,龍斷雪忘卻了端木尋的命令,只想殺死年華。螭龍戟破風而至的剎那,年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是,螭龍戟卻被一柄流星錘架住,沒有迫近她。
年華抬頭一看,巴布擋在了她的面前,與龍斷雪抗衡。
方鳴伸出手,“大將軍,快上馬!”
年華回過神來,握住方鳴的手,順勢攀上戰馬,坐在他的身後。巴布和龍斷雪以流星錘和螭龍戟對峙,流星錘上漸漸生出裂紋。巴布額頭青筋暴凸,冷汗滑落。天生神力的巴布,也抵擋不住龍斷雪。
年華低頭,看見方鳴腰上帶著鐵梭鏢。
“借用。”年華取了一枚梭鏢,甩手飛出的同時,大喝道:“巴布,退後!”
巴布聞令而退。幾乎就在他撤力的同時,梭鏢飛馳而至,直取龍斷雪的戰馬。梭鏢沒入戰馬的額頭,戰馬人立而起,哀聲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