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著師父走。”
寶兒道:“琅皇子,您不能去,您在這裡等著。”
年華道:“琅兒乖,留在這裡,師父一會兒就回來帶你走。”
寧琅不情願地放開年華,“好吧,師父,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年華點點頭,示意他安心。
寶兒沒有帶年華、烏雅從外殿出去,而是帶著年華、烏雅走向內殿中通往右偏殿的一條迴廊。兩個值夜的宮女正在打盹,連寶兒、年華、烏雅從身邊走過去,也不曾察覺。右偏殿外站著兩名侍衛,年華和烏雅輕風一般掠過去,擊昏了兩人。
寶兒帶年華、烏雅進入殿內,殿內陰氣森森,即使燃著長明燈,也難以照徹整個大殿。長明燈散發著藍熒熒的光芒,反而給大殿中平添了一抹幽寐。
“這裡是什麼地方?”烏雅打了一個寒戰,忍不住問道。
“蠶殿。”寶兒道。
大殿中十分安靜,可以清晰地聽見“嘶,嘶嘶——”的聲音,似乎是許多毒蛇在吐信子。也可以聽見如蠶吃桑葉般的“沙沙,沙——”聲,似乎是許多爬蟲類的東西在蠕動。
年華舉目四望,昏昧一片,看不清楚,但是可以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鹹的臭味,十分噁心。
燃著長明燈的地方,放著一個半人高的罈子。
年華在離罈子三十步遠時,停下了腳步,倒吸了一口涼氣。
“啊!”烏雅忍不住失聲驚呼。
罈子中裝著一個人。
一個沒有了頭髮,沒有了耳朵,沒有了鼻子,沒有了眼睛的人。
“這就是蕭太后。”寶兒道,望向蕭太后時,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她的手、腳都被砍斷了,丟在了罈子裡,恐怕已經生了蛆蟲。罈子裡有很多螞蟻,在撕咬她的身體……鳶夫人不讓她死,但是她恐怕也活不了幾天了……”
年華、烏雅如遭電殛,望著在罈子裡半死不活的蕭太后,脖子後面直冒涼氣。。
這七年來,寶兒恨蕭太后入骨,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復仇。可是,現在蕭太后落得這般悽慘的下場,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或許,是因為李亦傾並沒有死,所以她的仇恨也就不復存在?不,仇恨不可能消失,她不會忘記這些年來,蕭太后是如何在明裡、暗裡迫害寧琅和她。可是,真的,現在她看著蕭太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疲倦、空落。
“這是……亦傾做的?”年華憤怒地道。即使蕭太后有錯,虧欠李亦傾和寧琅太多,但她也不應該被這樣對待。李亦傾恨她,大可以一刀殺了她,將她折磨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未免太過殘忍和惡毒了。
“是。”寶兒無力地答道。鳶夫人折磨蕭太后時的瘋狂和殘忍,她只覺得陌生而恐懼,失望而心寒。她的小姐,那個善良嬌柔的小姐去哪裡了?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殘忍?這麼惡毒?這麼可怕?如同那些被豢養在池子裡的蛇、蠍,讓人覺得恐懼,害怕。
年華和烏雅走向蕭太后,寶兒沒有動。
年華和烏雅走近時,蕭太后似乎聽見了聲音,微微抬頭。蕭太后蒼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眶,顯得格外可怕。她頸部的壇口中還有蟲子緩緩爬出,如果不是她的嘴還在微微翕張,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實在看不出她還是一個活人。
年華和烏雅心中驚悚,在離蕭太后十步遠時,不提防,突然腳下踏空,兩人掉落了一個陷阱中。
年華、烏雅掉入陷阱,陷阱於瞬間閉合,大殿中就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寶兒望著空蕩蕩的陷阱上空,喃喃道:“對不起,年將軍,我不得不這樣做。如果我和琅皇子離開小姐,她會傷心的……”
紫鳶宮。蠶殿。
越宮中的人都知道蠶殿是一個可怕的地方,進入蠶殿的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完好地出來過。
對於鳶夫人來說,蠶殿是一個讓人放鬆的地方,她喜歡在慘叫聲和血腥味中尋找快樂。其實,她的快樂早已葬在了玉京冷宮中,葬在了那一夜的大火中,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回來了。
年華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渾濁的水。她想呼吸,剛張開口,冰冷的水就迅速灌入了她的嘴中、鼻中、耳中,嗆得她無法呼吸。大量的水湧入肺部,她難受得幾乎窒息,想要掙扎,手腳卻被繩索束縛著,無法動彈。她在水中痛苦而絕望,眼前彷彿看見了地獄的猙獰景象。就在她命懸一線的剎那,身體被人拉出了水中,空氣又回到了她的肺部,生命也回到了她的軀體內。不過,她已經氣若游絲。
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