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憶過往,記憶裡鍾逸身上似乎永遠清爽,他的香水味道總是淡淡,似有若無。夏憶茶每次見他衣裝妥帖地從鍾家門口出去,然後再衣裝妥帖地從鍾家門口回來,甚至連發絲的位置都沒有變,總是嘖嘖稱奇。
外面沒有那麼多嗆人的香水味,也沒有陰魂不散的鐘逸,而且似乎是下午割草機剛剛修理過草坪,夏憶茶坐的地方都醞釀著一股青草香。從大廳裡解脫出來,把裙子小心收好,坐在石凳上,慢慢喝著果汁。
外面幽靜得很,夏憶茶估量著重要人物講話大概已到結尾,於是站起身,慢悠悠轉身欲走回大廳。
一抬頭,夏憶茶卻猛然發現鍾逸正倚著假山衝她微微笑。
夏憶茶被他嚇了一跳,差點就叫了出來。
說他是陰魂,果然不錯,行動都是悄沒聲兒的!
鍾逸手裡還拿著一杯紅酒,他的襯衫領口又解開,別的地方卻依舊整齊,鍾逸現在與剛剛在大廳的樣子完全不符,頹廢,卻有著別樣的性感。
夏憶茶無視他,繞過他往大廳裡走。
擦肩而過的時候,鍾逸突然開口:“茶茶,現在大廳內是跳舞時間,你確定你要進去?”
夏憶茶提起一口氣,再慢慢地撥出來,終於平靜,然後她說:“我去洗手間。”
他輕輕笑起來,聲音依舊悅耳:“茶茶,你總不能在洗手間待三個小時吧。”
夏憶茶總算回頭看他,說:“鍾總,我只是說我去洗手間,您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點吧?”
鍾逸挑挑眉,單手把領口的扣子扣上,笑:“想象力豐富不好嗎?”
夏憶茶不跟他廢話,扭身就走。
大廳裡果然在放著千篇一律的華爾茲。夏憶茶看著一對一對旋轉的人,再次覺得眩暈。她看到顧言菲在和公司的一位男同事跳舞,紅色的裙襬隨著旋轉飄起來,就像一道虹。
有男士彬彬有禮地來請她跳舞,夏憶茶婉拒,淺淺地笑:“不好意思,我不會。”
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果汁已經被她喝完,夏憶茶覺得隨著胃裡滿滿,心裡似乎也跟著踏實下來。
她看到鍾逸也回到了大廳,然後就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搭訕,鍾逸微微笑,說了句什麼話,女子神情動作裡都帶著不好意思,而後鍾逸伸出右手,含笑點頭致意,姿態優雅到無懈可擊。
再然後,女子被鍾逸拉到舞池中央,男進女退,男退女進,旋轉又旋轉,女子髮絲揚起,臉上因掩飾不住的微笑更加美麗。
兩位舞步配合得默契,連夏憶茶都忍不住想輕輕鼓掌。
電話響起,夏憶茶接起,是張宇。
她邊往僻靜角落裡走邊說:“在酒店?”
“嗯,剛回來。派對還沒有結束吧?”
“嗯。”
“可是你那邊很安靜啊。”
“我在洗手間附近,人都在大廳,這邊比較安靜。”
“在跳舞嗎?”
“是。”
“憶茶,你有沒有跳舞?”
夏憶茶淺笑:“沒有,我今天比較累。”
“那他們很可惜了,你學的交際舞他們都看不到了。”
夏憶茶笑笑,不說話。
電話裡有短暫的寂靜。
最後夏憶茶打破沉默,說:“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一週吧,”張宇停頓了下,遲疑道,“憶茶……”
“嗯?”
“……沒事,好好玩。”
夏憶茶愣,儘管張宇看不到她還是笑笑,說:“嗯。”
張宇的話有些低落:“我會盡快回去的。”
“嗯。”
“我先掛了。”
“好。”
電話結束通話的那一刻,夏憶茶長長舒了口氣。
夏憶茶有著莫名的愧疚,只是她不想昧著自己的感覺。她一年前跑出來的時候,張宇幫了她很多,她心存感激,但是這份感激畢竟與愛情不同。
她真不想回大廳,就在一樓轉來轉去,最後在拐角處竟真讓她找到了一個休息室。她走進去揀了張沙發坐下來,打算再待一會兒就開溜。
夏憶茶半倚著沙發背閉目養神,忽然聽到一個男音響起:“偷得浮生半日閒,茶茶你真會享受。”
夏憶茶連眼都沒睜,就覺得有陰影擋在了她面前。她還是閉著眼,並且沒打算睜開,字一個一個地往外蹦:“鍾,總,好。”
突然沙發下陷,鍾逸挨著她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