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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莫城,莫城在客廳找到子三,她就這樣靜靜的站著。莫城沒有走近,何風正和她一起看著玻璃缸裡的訶,訶此時在沙堆上帶毒的眼神十分的警覺冷靜盯著牝對面的何風和子三。一如阿來的神色。
兩人都和訶對視良久。心裡似都隱忍了一棵飽滿的淚。都只靜溢如水的佇立。但他們此刻內心必是無限荒寒漫延,那種失去的懼怕。
何風轉盯著子三,複雜的神色,不似盯著訶似的憐愛與無奈。他想說什麼,順手拿著桌上的本子筆寫,你幫阿來的理由是什麼?
子三說,本能算不算理由。
何風從子三的神情中看不透任何破綻,從她的行動中亦不得不相信。
何風盯著訶,訶的眼裡有阿來掩藏自憐的影子。他長嘆口氣,揹負的濫酸在釋懷的此刻撥出緩解的痕跡。他寫,別讓那孩子再受一次傷。說著似乎不忍自己再有一絲猶豫便大步走開。
莫城靜靜的看著這個蒼桑的老人妥協的背影漸遠。倚上冰冷的牆壁。
子三看完,抬頭漫開笑容,何風已走遠。這一刻等得太久,為了這一刻,亦付出了太多。絕對是解救。
然而能導致何風思想過渡到如此堅決的程度,太快。莫城立即醒悟,何風的活動範圍除了薄荷地就是自己的房間。能在深夜來客廳盯著訶發呆,一定是誰讓他看到阿來與訶靜默的對持,阿來時常會對訶滿眼自憐。
這自憐,讓何風在兩者權橫間選擇一絲希望。內心的不忍超越了自限。
這個人,一定是穆東南。
子三赤腳就往回跑,莫城早迴避了。林已躲在她身後,不待她反應,便環上她的腰,子三笑容燦爛,回頭對林說,爺爺同意讓阿來戒毒了。
長久以來的積鬱和壓抑迎來了天明的日朗風清。
莫城裡的人無不舒了口氣。戒毒便在這樣的好天氣里正式開始了。
到底人多口雜,這種事情便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阿來還只是個孩子。高園在莫城位置較偏。環境亦好。裝置都是現成的。比較起來更有利於戒毒。
於是便決定讓阿來在高圓戒毒了。
阿來亦同意,該去的人都準備好了,林,子三,阿東,穆東南,阿來。何風卻不願再次看到孫子痛不欲生的不堪了,因此寧願不安的在薄荷地徘徊。
要往高圓之時,阿來卻對子三說,要單獨聊一下。
眾人詫異不已,只怕再有變故。
客廳裡,子三給阿來倒茶喝。
阿來寫,阿姨,如果我能戒掉毒。阿姨能許我一個願望嗎?
子三說,好。
阿來跟子三約定。像小漪常常玩的拉勾。他們小手指勾小手指,但阿來認真的說,阿姨要考慮清楚,大手指在對方的大手指上蓋章不是諾言,而是誓言。
阿來的眼神亦像擺在子三眼前的誓言,夜明珠似的散發神光。
子三在他的大手指上用自己的大手指蓋下章。這誓言在彼此心裡印下了情的軌跡。
子三問,可以說了吧?
阿來寫,阿姨欠我的,以後再說。
子三卻笑了,阿來已下了必然的決心。
阿來寫道,我的目的性很明確,阿姨答應得太快了。
子三說,阿來這麼聰明累不累了?
阿來寫道,阿姨在這麼多聰明人中間累不累了?
子三便淡淡的笑。都有必須的理由。
子三想找點話說打破這沉靜,可她太不擅長跟聰明人溝通。又只是由衷的沉默。阿來主動的跟她拉勾,卻和他的話一樣只有目的。子三突然叫阿來,對他傻傻的笑。像是對小漪的笑一樣從心底裡的把他當作孩子。她發現自己是第一次對阿來笑得如此純徹。像對小漪,無忌,龐然,訶,白雪公主,安尼爾和莫城裡動物一樣的笑。不把阿來當人物,只當是動物。
阿來端坐著掩飾著無措,嗯了聲。
子三又說,阿來好漂亮。她常常這樣對小漪說。
阿來說,我不是小漪,也不是莫安。
子三道,你和他們一樣。我們走吧。
兩人走出來,一度釋然。
小漪還完全不知情,她亦不懂毒品的概念。她問,阿來哥哥要去哪。
莫城蹲下抱著小漪說,小漪想不想阿來哥哥去學校上學。
小漪天真的笑,大聲說,當然。阿來哥哥可以天天陪我去上學嗎?
莫城道,等阿來哥哥回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