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母親的心便被猛然一撞,回神之前已是含了滿眼的淚。
當年因為長子堅持非要迎娶溫玉顏,她是恨過長子怨過長子,可是親生的兒子畢竟是親生的兒子,尤其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孩子——她永遠不會忘記,剛懷著月潮生的時候,她有多快活。心裡反反覆覆地設想過許多回,將來孩子長大了會是什麼模樣,她又期望他做成什麼什麼大事……
女人這一輩子,對孩子的指望,總是對長子的更多一些;就算是後來又懷了月慕白,她心裡也再沒有過當年初初有了月潮生時候的那種感覺。
如今他卻不在了。她這個當孃的還活著,他這個當兒子的卻早早地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她生生吞下了人最悲哀的命運。甚至在他下葬的時候,她都忍著沒有掉淚。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母子關係不睦,因為他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是護著她並不待見的溫玉顏……
她是個要臉兒的老太太,就算在兒子面前她都不想認輸,她不想讓外人知道她心裡真正的疼痛——她以為她不想承認,那疼痛就真的不存在了。
可是孫子卻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說長子在夢裡還囑咐孫子要替他來給她盡孝——那麼說,就算兒子先走了一步,就算他已經不在了,可是事實上他還記掛著她是他媽,他心裡其實是並沒有真的怨恨過她的,是不是?
鄭明娥的眼淚猝不及防地便跌落下來,飯桌上的全家人都驚了。
終究還是月中天老爺子替落淚了的老妻做了決斷:“你那屋子,從來就沒改作他用過。你說回來就回來,還搞這麼些做什麼?尤其還惹了你奶奶傷心——罰你回頭講一百個笑話兒,逗樂你奶奶才行。否則我一定下令將你掃地出門,這輩子都甭想搬回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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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月慕白有些不舒服,早早地進了房間。
蘭溪給小花兒洗澡,又哄他睡覺。小花兒許是吃多了油膩的,精神頭太足,折騰了許久才肯睡了。蘭溪從小花兒房間裡出來,月家已經陷入了安靜,彷彿所有人都睡了。
蘭溪手臂外側的寒毛還是都立起來了,她屏息立在門口,有點進退不得。
果然在那一團黑黢黢的暗影裡,無聲地立起個人影來。他向她兜頭蓋臉地罩過來�